第052章 记忆

吃饭饭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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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般。他知道公子喜欢风雅的东西,喜欢琴棋书画,他学识少,只能靠着公子留下的钱在十字街开了一家画坊,他期盼的便是有一日,或许是一缕魂魄,或许是个年幼的小孩,被他画坊中的画吸引,走进了画坊中,流连片刻。

    但是,他知道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公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然而,现在,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确实是公子。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面容,也是一身白衣,气质有些不同,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公子。

    公子没有死?公子还活着?

    朔风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眼眶却不禁红了,半晌后才带着哭腔叫出一声:“公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朔风用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那种痛感是真实存在的。

    朔风先只是静静地流泪,到了后面便嚎啕大哭起来,抱住了谢盏的大腿坐到了地上,一张清秀的脸哭得格外扭曲。

    过了很久,他拿出手帕,将朔风脸上的眼泪擦去。那些哭声,如石子一般落入他的心底,激起许多浪。

    谢盏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抑或说他是没有表情的,他只是看着朔风,看着朔风激动地叫他,看着朔风红了眼眶,看着朔风的眼泪流了出来,看着他哭得像一个孩子。

    当饭食再端进去的时候,没有再被送出来。

    当朔风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桓凛知道自己做对了。朔风跟在阿盏身边十几年了,而且比起陈贺之而言,他对朔风放心了许多倍。朔风将阿盏当作主子,并且忠心护主。

    如今他竟是要千方百计地寻其他人去靠近阿盏,想来还是有些嘲讽的。只是阿盏允许任何人靠近,唯独不许他。他本以为做了皇帝便可以得到一切,让阿盏永远留在他身边,如今想来,是错得太过了。

    谢盏静静地看着他哭泣,脑海中却再也无法平静。

    差一点,似乎只差一点,差一点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便会在他脑海中浮现而过了。

    谢盏的眉头皱了起来。

    朔风突然放开了他,看着谢盏紧紧皱起的眉头:“公子,他们都说您……”朔风将‘死’字吞进了肚子里,担忧道,“您怎么会在皇宫中?是不是桓凛?他对您做了什么?”

    谢盏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探究,又像在努力回想什么。

    朔风将饭食端到了谢盏的面前,谢盏依旧是看着他,若有所思,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公子,您用早膳了吗?”朔风问道。

    谢盏依旧没有说话,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着。又过了许久,朔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公子,你的喉咙怎么了?是不是桓凛对你做了什么?”

    这一次,谢盏摇了摇头。

    朔风拉着谢盏的手,眼泪又忍不住往下落:“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您还认识我吗?”

    依旧是摇头。

    朔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又抓紧了他的手:“公子,我是朔风,是您的小厮,跟在您身边十三年了。”

    几番话下来,朔风确定公子确实失去了记忆。

    只是公子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似乎一直生活在悲苦中,所以忘记这一段故去,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朔风对过去的事只字不提,只说一些开心的见闻来逗乐。谢盏听得很认真,那皱起的眉头也变得舒展开来了。

    不知道说了多久,谢盏突然露出了一个笑,目光却透过打开的窗户落在了窗外,飘去了远方,不知道最终落在了何处。

    朔风离去后,谢盏一直维持着一样的动作,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混杂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脸色几经变化,眼神从醒悟到仇恨再到平静不过一瞬间的事,只是他身上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那般干净、毫无杂质。

    朔风再从那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朔风垂着脑袋走出来,很快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后退了两步,眼前站着一个人,目光正直视着屋顶。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那屋顶有没有掉下来。”

    那间屋子正是公子住的屋子,朔风吓了一跳,连忙踮起脚尖去看:“屋顶为什么会掉?皇宫里这么多房间,你们竟然让公子住坏掉的房间!”

    “刚刚有个人哭声震天,差点掀翻了屋顶。”陆青桐慢悠悠道。

    朔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脸顿时黑了,一脚便朝着陆青桐狠狠地踹了过去。

    桓凛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两人的模样,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总是这般逗弄阿盏,那时的阿盏,也是这般反应,外人面前的翩翩公子,在他面前却是傻乎乎的。

    桓凛负手走到窗户边,窗户已经打开了,往里看去,便刚好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了。

    一样的眉眼,每一分每一毫,都和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

    桓凛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递到了他的面前:“若是觉得闷,便看看这书吧。”

    他昨晚在书库里寻了半夜,终于寻到了一本古书。

    谢盏没有接,桓凛便将书放在了窗台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便离去了。

    桓凛觉得,他和阿盏之间像是陷入了一个僵局,而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找不到破局之法。

    陆青桐回皇宫做了侍卫统领,皇宫的守卫森严了许多,尤其是西殿的事,更是不得谈论半分。然而,流言还是悄悄在整个皇宫中流传了出来。

    传闻皇帝的宫中藏着一位美人,传闻那位美人像极了前朝佞幸谢盏。

    这传闻也渐渐传到了显阳殿中。历朝历代,显阳殿中住着的女子都是当朝最尊贵的女子。昔日里聚集帝皇恩宠所在的宫中,如今却成了彻头彻底的冷宫。

    何锦坐在铜镜前,里面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黑发披散下来,眼中带着戾气,面无表情,看起来格外可怖。那昔日里的漂亮容颜已经很难窥见了。

    她在这宫中已经呆了无数的日子,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事,前尘往事,都在她脑海中闪过。若是让此时的她来选,她或许会选另外一条路吧。

    她后悔了。

    她如今被关在这冷宫中,不如说桓凛顾念夫妻情分,放她一次,还不如说桓凛已经完全将她抛之脑后了。反正那个男人从来未曾将她放在心上。

    纵然后悔,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何锦看着镜子,眼中迸发出一丝恨意。

    “阿锦。”

    “阿锦。”

    有人唤了她许多声,她才回过神来,转头便看到她的兄长正鬼鬼祟祟站在门外。

    昔日里荣华无双的皇后和国舅爷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想来也尤为讽刺。

    何勇悄悄地走了进来,他被剥夺了廷尉的官职,手下十万大军又给了陆家,如今领着一个闲职。何勇位高权重的时候,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落难了,落井下石的自然不少,他在这建康城也是活得举步维艰。如今皇宫的守卫都集中在西殿那边,显阳殿成了一座废宫,他才这般容易地溜了进来。

    何锦冷着脸看着他。

    “阿锦,我是你兄长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这宫中受苦了?都怪我没用。”何勇说到后面,眼眶不禁红了。

    何锦只是木着脸看着他。

    “阿锦,你难道便想一直呆在这里吗?做个废后,这样度过余生?”

    何锦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眼中闪过不甘。

    “兄长觉得呢?你的十万大军没了,我在这里被关了一个月,宋砚从来没有看过我,桓凛……更是未看一眼,你觉得我还能如何?”

    何勇被他这般一说,竟是愣了一下:“宋砚也是个疯子,他夫人早就死了,他竟然想着法子复活那个人。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真是疯子!”

    两兄妹相对无言。当上天都没有一分站在他们这边的时候,他们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呢?

    何勇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道:“阿锦,西殿那边,皇帝藏了一个人,听说和那个人长得很像。”

    何勇离开后,何勇的那句话不断在她的耳边响起,想到后面,何锦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没有半分笑意,格外凄惨。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只是批阅了半天,却依旧只是盯着手中的奏折。

    “陛下。”李得清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目光盯着他瞧着。李得清垂着脑袋,却敏锐地察觉到,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些期待。

    “谢公子用了晚膳,朔风正陪着在宫里走动,只是皇后……她在西殿外求见。”皇后已经在冷宫之中,但是桓凛未曾下废后的旨意,所以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那目光陡然转冷,半晌也不曾有回应,李得清试探着道:“奴才去打发了她?”

    “该了结了,让她进来吧。”

    上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情分便已经彻底断了。此时再相见,便也没什么话说了。桓凛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子,等着她开口。

    “臣妾这辈子犯错太多,只希望陛下念着那几年相伴的份上,能放臣妾出宫去。”

    桓凛目光直视她,似乎在考究她话中究竟几分真意。相伴的情分确实是有的,然而她对阿盏的杀孽也摆在那里。夺其荣华,削其富贵,关在冷宫之中,这便是对这个女子的惩罚。

    桓凛思索了半晌,终于回了一个字:“好。”

    他又对李得清道:“朕要拟旨,废后。”

    李得清连忙去取空白的纸。

    何锦从大殿走出去的那一刹那,脸上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果然是无半分情分了。

    不过,她还真想看看,那和那人长得相像的究竟是何等相像?一个相像之人便令桓凛神魂颠倒,又何谈是真的爱那人呢?

    来来往往,都不过那张脸罢了。

    “皇……何姑娘,这不是出宫的路啊!”跟着她的小太监见她走偏了,连忙道。

    何锦毕竟做了许久的皇后,气势仍在,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缩了缩脖子,转眼间,何锦便走出了很远。

    小太监顿时有些急了,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何姑娘,正门在这里!”

    正在拉扯间,一个身影突然跃入了她的眼帘,借着月光,何锦很快便看清了那张脸。

    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人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来的模样。

    何锦猛地后退了两步,可怜与凶狠的两副面孔都不见了,只剩下惊惧,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