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向大海

玉里禾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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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per!”

    当两个王子听说叔叔要来照看他们时, 都欢呼了起来。

    夏洛特公主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所以只是耸了耸肩。

    孩子们本来有两个叔父, 不过普罗旺斯伯爵, 早年就逃亡去了荷兰;在他们的记忆中,伴随他们成长的只有一个特别亲切可爱的叔叔——阿图瓦伯爵。

    这位叔叔有许多大胆的事迹。有一次, 他跟别人打赌, 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建成一个新城堡;他不惜一切代价,请了最顶尖的设计师、雇了两批工人日夜兼程轮流干活, 毫不吝惜照明费用。最后胜利当然入他怀抱——只花了60多天,城堡就建成了;同时他得到的,还有巨额的债务。

    后来这些债务还是路易自掏腰包帮他还上的。

    玛丽在财政上的改革之一,就是将公私库进行了财产分割。

    王后自己的投资所得当然还归自己;而王室直属领地、王宫和行宫、宫内收藏品这一类不动产一次性划归王室;以外的部分, 全部划进公共财政, 即, 今后所有政府收入都归入国库,专款专用。

    王室要想拥有收入, 就只能经营现有的不动产——这已经是很高的起点了。王后帮助国王雇佣了职业经理人进行管理。现在,国王名下也有一些公司或工厂的股份, 手中的地块有出租的、经营农场或林场的;还有几个位置较好的行宫投入运营, 提供参观或场地租赁服务。王室俨然一副新兴资产阶级的样子。

    和过去丰富的国库相比,路易现在能动用的钱简直是大跳水;但相对的, 用起来也方便多了——以前想用大笔资金,总是会有大臣出来指手画脚的,现在是私人财产, 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像给弟弟还钱这件事,路易和妻子提了一下,就没问题了。

    当然,免不了要警告这个爱胡闹的弟弟,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大手大脚花钱,他就下令让弟弟搬回凡尔赛宫居住。

    威胁果然奏效;伯爵不只安分守己不少,连日常的开支也节约了不少。

    不过,阿图瓦虽然不想在憋闷无聊的凡尔赛宫长住,但有事没事也会过来串门。爱玩爱笑的他极受两个侄子的欢迎。

    玛丽不在、而路易也要外出时,常常把孩子们托付给弟弟看管。

    阿图瓦还常常把两个儿子也带过来。一个童心未泯的大人,领着四个大小不一的男孩疯玩,尝试各种新鲜玩意儿,简直能把凡尔赛宫的屋顶掀翻。

    “布列塔尼公爵!”负责照顾两个小王子的莫森夫人叉着腰,嘴角撇成了圆弧。

    阿图瓦年幼时也受过夫人的照顾,面对她的怒气,只吐了吐舌头。

    “还是‘阿图瓦伯爵’听得习惯。”

    路易早就打算给弟弟加封一个公爵头衔,但“奥尔良公爵”他不喜欢,挑来挑去,从王室掌有的头衔里选了个布列塔尼。

    对外人来说,这是国王对弟弟信任宠爱的表现;不过对阿图瓦本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得到的年津贴增加了。他几乎从出生开始就是阿图瓦伯爵,现在还是希望别人这么叫他。

    眼看亲爱的叔叔要受老夫人的“责难”,王储查尔斯极有义气地去解救:

    “叔叔!这个要放在哪里?”

    他举着一个转向舵零件,跑到阿图瓦面前。这些精致的船模型是路易亲自给孩子们做的,也很受侄子们欢迎。他们最喜欢的玩乐之一,就是拿着模型玩海盗游戏。今天,阿图瓦突发奇想,和大家一起拆了模型——这叫莫森夫人又可惜又担心。

    阿图瓦却不在意:“夫人等着瞧吧,哥哥就算知道了,也会说‘这些本来就是给孩子们玩的,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再说了,等看到孩子们还能把船拼回去,他只会更高兴。”

    结果,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不得不坐在一堆松散零件中间,绞尽脑汁拼船——拆得时候开开心心,谁也没想到重新拼好可没那么简单。

    阿图瓦被查尔斯一叫,忙逃命似的凑过去,接过转向舵,把它试着插到船长室里,没成功;又在前甲板后边一个插槽里试了试,这回对上了。

    “唉,”他朝后倒去,“早知道这样,我就跟哥哥嫂嫂一起去加莱看真船下水了。”

    “爸爸,大伯和伯母是去看什么船?是不是很厉害的战船?”大儿子安托万好奇地问。

    “一定是铁皮包起来的军舰!”二儿子兴致勃勃,“我在报纸上看过,是海军实验室提出的构想,叫铁甲舰,可以防敌军的大炮!有了这个就不怕英国人了!”

    “那也有可能是潜艇,”安托万不甘只有弟弟表现,“之前有人造出过人力螺旋桨的,现在证明蒸汽机已经可以装在船上,那么一定也可以装在潜艇上。”

    “蒸汽机可是要烧煤的;潜艇是密封的,你想把所有船员都呛死吗?”

    “做那种有灶门、连接烟囱的煤炉就可以。”

    “那空气从哪来?”

    “把潜艇建得像轮船一样大,在空气到达极限值之前浮出水面就可以了。一场海战决胜的时间未必超过3个小时,潜艇只要趁敌人不防备的时候给予意外一击,就能达到目的。”

    “停、停。”阿图瓦好笑地看着两个儿子,“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俩都是舰船专家啊?”

    两人闭上嘴,忿忿地转开头,谁也不看对方。

    他们的两个堂弟年纪小,在一旁都看呆了;最小的费迪南德鼻子一皱,眼睛一红,哭了起来:“呜哇哇哇不要吵架……”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一阵安慰,才安抚好了。

    小孩忘性大,先头怎么激动,过会儿就都忘记了,一个个挤着脑袋继续他们的拼船大业。阿图瓦在旁边看着,若有所思。

    等把两个小的哄睡,阿图瓦带儿子回自己的房间去——作为国王的近亲属,他们在凡尔赛宫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即便平时不住,也会为他们留着。

    路上他问:“安托万,你现在14岁,按照惯例也该进军队了。传统上是陆军,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安排进海军。你觉得怎么样?”

    阿图瓦还有另外的想法。他那嫂子在欧洲大陆的扩张不可避免,陆军免不了上战场;海军是王后自己的地盘,她看得紧,虽然也免不了战斗,但海外本来就没有多少扩张的余地了,战斗不会很多。自己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对孩子们的最大期望也只是平安无事而已。

    安托万还没回答,弟弟一听,便跳着举手喊:“我也要!我也要进海军!”

    “好好,不过你年纪还不够,再等3年,一定让你进海军!”

    弟弟满意了,做哥哥却还皱着眉头:“爸爸……我,我不想进海军。”

    “哦?你不是对舰船很感兴趣吗?”

    这两个孩子平常爱看什么新闻、什么杂志、什么书,他都看在眼里。

    “我……我只想造船!爸爸,我想当工程师!”

    阿图瓦沉默了。

    这很不传统。例如诺阿耶公爵的长子阿扬公爵,虽然非常喜欢化学,但也是在服役之后才抽空做研究的。

    说到底这还是王后的错——他有点迁怒了。因为王后在全国各地的推广提倡,他的几个孩子接受的也是新式教育;传统的神学、文学、艺术、拉丁语课程都有所缩减,数学、物理、化学都分别单独开课。没想到一来二去,还真有一个孩子对自然科学心驰神往了。

    爸爸有什么办法,爸爸也很绝望。

    “怎么做工程师,我也不太懂。要去什么学校吗?”阿图瓦很烦恼,“算了,回头我帮你问问你的王后伯母。她一定清楚。”

    安托万欢呼起来,狠狠地给爸爸一个拥抱。

    后者满面红光,心想传统什么的去死吧。看看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东西不变化?

    哥哥不和自己去同一个地方了,弟弟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注意力很快转移:“爸爸,你还没说大伯他们去看什么船呢!”

    阿图瓦神秘地笑起来:“你们俩一定猜不到。”

    “难道是特别大特别的巨型军舰?”

    “或者装了新型大炮的战列舰?”

    阿图瓦夸张地叹气:“怎么都往军队上猜呢?”

    国王夫妇抵达加莱港后,第一天的行程是造访一个大型捕鱼队。

    他们当着所有船员和闻风而来围观的民众的面,从刚刚捕捞回来的鱼获中挑了几条鲱鱼——这是法国近海渔业最主要的品种之一。再加身上其它海鲜,随行的宫廷大厨们一齐动手,烹制了精致可口的菜肴。晚餐就在国王夫妇和船员们共同参加的晚宴中度过。虽然船员和国王夫妇不是同桌而食,但也够他们激动夸耀一阵子了。

    “明天之后,这个捕鱼队卖出的鱼价格就要疯涨了。”玛丽笑着说。

    这是国王和王后不仅品尝过、还当众称赞过的鱼;而世上总不缺少跟风的人。

    这也是这次行程的目的:支持法国渔业。

    现在还没有“领海”和“专属经济区”的概念,渔民们是哪儿鱼多就去哪,欧洲各处都去;然而民间却莫名地有“荷兰进口的鱼比法国打的鱼更好吃”的观念。

    但如果作为全欧上流生活风向标的法国宫廷,也公开表示爱吃本国的鱼,就能够改变许多人的观念。

    政治作秀,有用就行。

    “不过我是真的觉得好吃,也不算说假话。”路易笑着说,“以往在巴黎吃到的海鱼都是腌制的。没想到新鲜的鱼另有独特的风味。”

    玛丽点头。想吃海鲜就随时能够吃到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了——还真是上辈子。没有后世快速的交通工具、完善的冷链,在巴黎吃到新鲜海产品很难。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花费极高;“一骑红尘妃子笑”于当政者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再说,他们也不是单纯为法国的鱼而来。

    法国渔业曾经在欧洲占主要地位,但每经历一次战争,本国渔民都要从海上受到打击,而政府只是放任自流,很少提供保护。

    这次法国与各国开战,海上的硝烟味也渐浓;英国、荷兰的捕捞船队多次与法国船队发生摩擦,甚至有流血冲突。还有渔船报告说,有英**舰在视野中出现。

    “震怒”,是民间小报用来形容王后听到报告后的反应的词,还有“一拍书桌”“将报告砸到海军大臣面前”之类有如亲见的细节——当然是胡编乱造的。

    巴黎民众的注意力说广很广,说窄却也很窄。像渔民海上冲突这种消息,如果没有人在背后炒起来,恐怕只能做报纸上一块不起眼的补丁。

    现在一经大范围报道,“冲突”变成了“被欺负”,舆论纷纷要求壮大海军,保护可怜的渔民不受侵犯。

    玛丽有些意外。

    她意外的是海军部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求支持、要经费。

    这手段在后世很常见,放现在也算是时代先驱了。

    这次加莱之行,是顺水推舟的结果;恰好路易想看看海边。他虽然放手政务,但也要经常配合玛丽出席公众场合。

    克里夫夫人跟玛丽开玩笑时说,后世有“第一夫人”,路易就是“第一先生”;还打趣这次是“迟来的蜜月”。玛丽想了想,还真有点像。

    毕竟第一天是看渔民算是品尝美食,第二天是造访港口算是看风景,第三天才是看新船下水。

    这艘新船,使用改进后的蒸汽机和明轮推进,是全世界第一艘投入商用的蒸汽轮船,交付后将会沿着塞纳河,执行从鲁昂到巴黎的客运航行。如果运营没有问题,可以预见未来法国内河会出现更多的蒸汽轮船。

    船坞里还有一艘在建船,号称“目前全世界吨位最大的帆船”。要知道,船只大小,也是衡量一个国家造船业的标准之一。而帆船作为成熟技术,短期内也不会被淘汰,因此这艘货运船仍然非常有意义。

    访问完商用船厂,他们又赶去了同在加莱的军方船厂。

    虽然有不少航行更稳、吨位更大、动力更强的军舰,不过玛丽这次关注的是一艘试验船——它放弃了明轮,采用了螺旋桨推进系统。这也是未来轮船发展的趋势。

    潜水艇也在进行试验,但目前进展不佳。玛丽不着急,因为潜艇至少要进入石油时代才能成熟。

    一天跑下来,夫妇俩都累得够呛——这回是彻底不像蜜月旅行了。

    好在第四天的行程不需要跑腿了。

    他们要检阅海军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