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无声的自问(一)

深涧见蓝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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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建设被砍掉一根胳膊的消息顷刻间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并在不断的扩散着发酵着,奔走相告的人都在诉说着同一件事情,尤其是在小区大门口,好事的百姓集聚在事发地,嘴里喷着吐沫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一件事说的没完没了的。

    “看来余建设这次回来真是想学好了,你看人家从开始站在大门口直到现在多有板有眼呀。”有人说道。

    “可不是,你看人家为了公家的事连命都不要了,真敢豁出去呀!”一人答言道。

    “要我说呀,他这是没事找事,谁让他多事了,瞎出什么主意呀,自己家的车,自己家的地,管他屁事呀!”又一人不屑一顾的说道。

    “我看也是,他就这臭毛病,走哪都爱臭显摆,恐怕显不着他,这回出风头了吧,一个胳膊没了,看他还有板有眼不!”另一个也帮腔道。

    “要说呀,咱小区的事真该彻底的管管了,不然就太不像话了,我倒认为他这个主意出得好,最起码车停的不是地方了好找到人呀。他这人呀,敢管事,敢做事,也是他的优点,我看他是真想变好了。”

    “拉倒吧你!狗还能改的了吃屎呀,臭味熏着自己那,能干净的了呀!”一个人反驳道。

    “就是!你看这回老实了吧,还敢咋呼呀?别说胳膊都没了,以我看呀,这回宋老师更不认他了,谁愿意要一个没有胳膊的人呀,就算他改造好了,那又怎么样?把人家委屈成那样,和好了还让人家伺候他呀,我看他这辈子是别想了!“

    “还有他儿子,这回就更没戏了,本来宋老师看见他就恨得牙根痒痒,想认儿子,门都没有了谁愿意让一个没胳膊的人当爹呀!”

    “快别说了你,人家这是在为公家办事,是因公残疾的,是要立功的,是要表扬的,是光荣的,多光彩呀,事迹多感人呀,这样的表现宋老师能不相认吗,孩子有了这样的爹能不自豪呀,你瞧你们老往歪里想,好事也能让你们说成坏事了!”……

    人们热议着,走着路也说,坐下来也说,茶余饭后没事在楼下坐着唠嗑也说,一个话题无处不在,你甚至在楼上屋里睡觉都能听到同一个声音。

    老余头去医院里照顾余建设去了,建设娘在老年公寓受不了委屈,自有人照顾。说起这老俩对这件事的反应是极为平静的,老余头听到消息后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该着呀,命里该有一劫呀,作恶多端自有天报,谁也怪不得呀!

    建设娘也说了句,这下但愿能抵债,不要再惹出是非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狗剩很累,这件事把他折腾的够呛,一天下来就没有个歇脚的时候,只要一回家往沙发上一躺就鼾声大作了。

    狗剩这些日子感觉自己特别累,他发现自己不能想任何事了,只要一想事,总会有一件堵心的事跟你想的事搅拌在一起。

    搅得你心烦意乱的!你比如说自个的婚姻大事,不管你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家里的事,乃或两者以外的事,它简直就是一只拦路虎,只要有一点事它就会让你寸步难行。去了单位狗剩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地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你。

    他就怕突然间一个人冷不防的破门而入,使他坐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安如坐针毯,那滋味很不好受。

    他想去李姨那吃顿安生饭吧,面对着李姨吃着她做的丰盛的饭菜,却总是难以下咽,吃在嘴里什么味道都感觉不出来。

    说实话,李姨做的饭菜特有娘的味道,娘生前也说过,我做饭的手艺都是跟你李姨学来的,闻着香,吃起来更香!只可惜呀,一个打不开的心结一下子把心堵死了,哪还来的滋味可言呀!

    出去吃点饭吧,只要狗剩往餐馆里一座,一家熟悉的餐馆总会映入狗剩的脑子里,一张笑脸总是“嘻嘻”个不停的冲着他笑。

    想起她又一个影子也就很自然的出现在狗剩的眼前了,那个“欧亚”过后,对他说的话时不时都在袭扰着他,“你不同意,我就让我爹来求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这几件难缠的冤家事每天都在缠着他,现在又出来了个余建设事件,这件事又跟宋老师和盼盼搅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变数,狗剩也在心里无数遍的推敲着无数个可能,就如同乱麻一样越捋越乱根本就没有个头绪!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响了,狗剩一睁眼发现满屋子里都亮了,光亮的强度在告诉他,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宋老师,又是这个宋老师,狗剩看见这个名字心里顿时就会泛起百味杂陈,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总是令狗剩心生不安,看见她你就会发觉你的心脏在莫名其妙的狂跳不止,自打余建设回来后这种感觉就一直不肯散去了。

    “喂,宋老师……”

    “哥哥!哥哥!快来救我呀,我是盼盼!”手机里传出来的是一个捏着嗓子发出来的声音,狗剩刚打开手机这个童音就迫不及待了,声音里还夹杂着言不尽的恐慌。

    “怎么了盼盼,不着急,慢慢跟哥哥说。”狗剩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

    “哥哥,妈妈不让我上学,还训我打我,呜……”盼盼说完一撇嘴,呜的一声长音拉的很长,一听声音就知道孩子是在极度的忍耐下发出来的哭声。

    “盼盼不哭,听见没?让妈妈听见了你还怎么跟哥哥说话呀?盼盼乖,盼盼听话呀,你说妈妈为什么打你训你呀?”狗剩问道。

    “哥哥,你就告诉盼盼吧,门口那个人是不是我爸爸呀?”盼盼哀求着问道。

    盼盼的话一出口狗剩好像就感觉出什么来了,说不定盼盼也已经知道了余建设的事情了,他认定了余建设就是他的亲爸爸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门口又不见了爸爸,一个幼小的心灵无法再沉默下去了!他现在非常挂念的一件事,就是想知道爸爸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想知道爸爸为什么会被人砍掉一只胳膊呀,他想知道是因为什么爸爸会那样呀,他肯定把自己想说的话问宋老师了,宋老师肯定又是变着法的在骗他了,可小盼盼这次一定要问到底,因为他心疼爸爸,他一定要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不然他这颗心是放不下的。百般的纠缠惹怒了宋老师,失去了耐性的宋老师开始训斥盼盼了,盼盼不依不饶还在问个不停,问不出来就是不罢休,狗剩好像听到了气急败坏的宋老师打在盼盼屁股蛋子上“啪啪”的声音了。

    “哥哥,你就是不说话我也知道他就是我爸爸,我就要问,你们什么时候不说我就问,打吧,打我也要问,我就是要爸爸,哥哥,妈妈打我,你也打我吧!呜……”

    完了,这回的哭声更大了,看来盼盼是实在忍不住了,他满肚子里都是委屈,就这么点事,为什么呀,干嘛要隐瞒我呀,我爸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让我说话。

    “干嘛了你盼盼,啊!是不是又给哥哥打电话了?把手机给我,赶紧的!”

    手机里突然间传出了宋老师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盼盼的哭声,随后就听手机“嘟”的一声没音了。

    宋老师的作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在孩子的刨根问底下,还在执意的隐瞒孩子,丝毫就不考虑孩子的感受。不但如此,还训斥体罚并用,甚至于连学都不让孩子上了,简直都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了,可想而知宋老师对余建设的态度是多么的不可动摇。

    她想封锁孩子所有的感官了,只要孩子一出门就能听到余建设的事了,况且余建设的事已经让孩子上了心,已经在急切的关心起余建设了,这对宋老师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兆头,一旦让孩子的愿望成为了事实,她定会不甘心这些年来含辛茹苦的努力了。

    门都不让孩子出了,学校都不让去了,就这样把孩子关屋里了。

    永远的锁住孩子?锁得住吗?迟早会把孩子的性格变得畸形的,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俩人的仇视,也会把这种恶习复制到孩子身上,那该是一件多磨可怕的事呀!

    起吧,看来是不阻止她不行了,不能眼看着她把孩子毁了呀!

    叮咚!叮咚!叮咚!

    门开了,给狗剩开门的是宋老师,四目相对,狗剩发现宋老师的眼圈是红红的,脸上也泪迹斑斑。

    “干嘛呀这是,啊?你看看现在家里的气氛,乌烟瘴气的,还像个家样吗?盼盼哪?”狗剩奇怪,平时要是他来,盼盼早就亲热的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了,可是今天没有,甚至于连盼盼的一点气息都闻不到。

    宋老师没有理狗剩,而是一转身厨房去了。

    “盼盼,你在哪呀盼盼,哥哥来了。”狗剩关好门边往里面走着边叫着盼盼的名字。

    等狗剩走到卧室,才发现盼盼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狗剩一言不发。也就是在狗剩看到盼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盼盼眼里的眼泪在俩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唰唰得下流了下来。

    狗剩懂这样的眼泪,他只能憋着,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说出来你就会飞来横祸!

    “来盼盼,都几点了,干嘛还在床上坐着呀,走,跟哥哥客厅准备吃饭去。”狗剩对着盼盼说道。

    这时候只见盼盼赶紧的冲狗剩用力的摆着手,并用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而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床上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你看你这孩子,这是干嘛呀,哥哥来了你怕什么呀,快到点了,吃完饭咱们上学去。”狗剩又一次解释道。

    狗剩的催促不但没起到作用,反倒让盼盼的小手摇摆的更加厉害了,并对狗剩在屁股蛋子上比划着,意思是在说我要是动了妈妈会打屁屁的,一副惶惶不安很惊慌的样子。

    狗剩看着盼盼好生一副怜悯,宋老师指不定怎么训斥盼盼了,也肯定是打盼盼屁股了,看样子宋老师就连狗剩也要防了,禁止盼盼跟狗剩接触,否则定会遭到严厉的训斥的。

    狗剩背对着盼盼坐在了床头上说道:“来,搂住哥哥的脖子,哥哥背你出去。”

    盼盼犹豫着,狗剩见状又说道:“连哥哥都信不过了?你见哥哥怕过什么?”

    这回盼盼很听话的搂住了狗剩的脖子,把头狠狠的埋在了狗剩的脖子里。

    “下来盼盼,下来咱们吃饭。”狗剩背着盼盼来到了客厅里坐在了沙发上,对盼盼说道。

    盼盼趴在狗剩的背上狠狠的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这时候只听“吃啦”一声响,只见宋老师端着两碗小米粥从厨房里出来了,并放在了茶几上,而后又去厨房端出来一碟小菜和一盘炸馒头片。

    “下来盼盼,下来赶紧吃饭。”宋老师坐在了狗剩对面,对把头埋在狗剩脖子里的盼盼说道。

    没动静,只见盼盼就像没听见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

    “你瞧你这个娘当的,你给孩子讲了一辈子大灰狼的故事了,孩子大了大了,你倒变成大灰狼了,你说整天守着你,孩子还有个好呀?”狗剩看着宋老师说道,话里尽透着责怪声。

    “我没办法,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孩子了。”宋老师说完鼻翼便开始煽动起来,眼里的泪水顷刻间就流了下来。

    “你这叫欲擒故纵!你的话听上去句句在理,可放在桌面上一句都见不得人!我就纳闷了,干嘛呀你这是,啊?”狗剩话一出口就想来气,他就觉着现在的宋老师特别的不可理喻!

    宋老师一脸委屈的张了张嘴,她感觉自己非常的委屈,她就想对狗剩表白什么,可是她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盼盼下来,哥哥跟妈妈说会话。”狗剩又对脖子上盼盼说道。

    盼盼一听又一次用力的摇了摇头,双手搂的更紧了,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狗剩靠在了沙发的后背上,把盼盼跟沙发的靠背挤在了一起,这样他感觉舒服多了,要不然盼盼搂着他的脖子难受,连气都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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