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修罗の辙

破碎少女修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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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修罗の辙

    翌日早晨,千鹤在寺院的水池边清洗着满满一桶的茄子和黄瓜。阳光照射在水面上,使得水面一闪一闪地反射出耀眼光芒。这种明亮的感觉,几乎要让千鹤觉得昨晚那些晦暗的事只不过是一场梦。大厅那边传来队友们的声音。【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吵闹……】千鹤停下正要甩干蔬菜的手,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进入视线的是从外廊一路急行而来的伊东甲子太郎。“开什么玩笑!真是的!”他似乎没有看见千鹤,怒气冲冲地正要从千鹤面前走过。“伊东先生?你怎么了!?”千鹤不由得出声叫住了他,伊东看见千鹤,从走廊扶手上探出身来,全身发颤地吼道。“没怎么!因为要进行组员健康检查我就去了,结果那个叫松本什么的医生硬要脱我的衣服!”“松本……是松本良顺医生!?”伊东歪头想着从千鹤口中说出的名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松本医生!】千鹤猛然起身兴奋地大叫,“我去健康检查了!”“……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千鹤无视于伊东的讶然,甚至顾不上卷起的衣袖还未放下,匆忙地跑走了。

    越靠近大厅,组员们的吵闹声也就越大。千鹤在门外的走廊悄悄地窥视屋里。“哇哇……!?”千鹤吃了一惊,惊慌失措地缩回了头。大堂里的组员们挤成一堆,大家都裸着上半身。千鹤再次从隐蔽处探出头朝里面窥望。组员们排成一列,似乎在等待健康检查。永仓新八和藤堂,还有斋藤和原田也都在队伍中。目光移到正在逐一为组员们检查的医生,千鹤微微颔首。【松本医生……】那果然是千鹤来京要寻访的松本良顺。松本是千鹤父亲雪村纲道的旧友,他曾说过:“有困难尽管来找我。”离开江户去了京城的纲道就此失踪,千鹤本想找松本商量此事的,但因松本外出不在家而无缘见到。千鹤从那时起就一直住在新选组的屯所中,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好了,下一个!”大堂里响起的松本的声音,打断了千鹤的万千思绪。下一个接受检查的人是永仓。“噢!拜托医生了!”永仓一脸等得不耐烦地来到松本面前,用劲鼓起胸部惊人的肌肉展示给松本看:“哼!怎么样!?我这钻研剑术,勤于锻炼的身体!”和永仓相隔几人排在队伍中的藤堂见到这副光景后不禁调侃道。“新八的话,身体很强壮没问题的,要检查的应该是头脑吧!”“啊?你再多嘴我就掐死你!平助!”永仓只是把头转向后方反击道。松本用木制的听诊器放在他的胸部上检查,再用手指咚咚地敲了几下:“嗯——你是叫永仓新八吧……很好,没问题,下一个。”面无表情地叫着下面的组员。下一个是斋藤,但永仓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等等,医生!你再给我认真检查检查啊!”“不用不用,你的身体健康得无话可说了。”面对永仓的不满声,松本摇了摇头。“新八。后面都排满了,你赶紧完事吧!”原田从后面出声道。但永仓仍执意不走。“我才不管那种事呢!我还有需要检查的地方呢!”终于连好脾气的斋藤也忍不住发怒了,冷冷地说道:“检查是让医生给你检查,又不是让你展示。快点让开!”说完就推开永仓一屁股坐在松本面前。“一君生气了呢,还真是有趣。千鹤,你还在那里做什么啊?”琥珀川习惯性的抱着还没有睡醒的枫秀来到大厅,一边打趣于斋藤一边叫着躲在大厅外面的千鹤,“啊,琥珀川,枫秀前辈。”千鹤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稍微弯了弯腰打了个招呼,“……琥珀川,放我下来。”“这可不行呢,这次是例行检查,只不过不是在四番队进行罢了,又不要紧。”“我不要。”挣脱开琥珀川的双手,枫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迅速离开了,脚步不同以往的……稳。“…真是的。”琥珀川望着远去的枫秀微微叹息,“下一个。”“知道了!”

    快中午的时候,组员们的健康检查总算结束了。被通知检查结束的新选组局长近藤勇一踏进大堂就问松本。“松本医生,大家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松本正在整理诊察器具并将它们放人出诊用的药箱中,看见漫不经心的近藤不禁皱眉。“……伤员加上病人总共快占了全组的三分之一了啊!”“什么!”松本犀利的眼神瞪着目瞪口呆的近藤,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什么什么,近藤先生!从砍伤到拉肚子各种各样的病都有……这个屯所可谓是所有疾病的样本所了!还有一个很小的孩子直接没有配合检查跑掉了!”“疾病样本所……很小的孩子……?”松本怒气冲冲地对着语塞的近藤咆哮着。“先准备病房,把病人送进去。然后对整个屯所进行彻底的大扫除。”“嗯、嗯……”被松本的气势压倒的近藤只能频频颔首。

    因接到命令,午饭后所有人都要在中庭集合,于是千鹤匆匆收拾一番后就出了厨房。组员们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事时,近藤大声宣布道。“现在开始要花一下午的时间对屯所进行大扫除!”“哎——!?”大家在知道了要顶着夏日炎炎的太阳,并要把整个下午花在大扫除上后,纷纷不满地抗议起来。搬来西本愿寺虽然只有三个月左右,仔细想想还真没认真打扫过屯所。应该是松本提议的吧。千鹤看见组员们个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之后,开始对屯所上上下下进行大扫除了。有的人拆卸门板和拉窗,有的人晾晒被褥,还有人全身弄得脏兮兮的还在擦地板和扫地,虽然大家都一脸的不情愿,但做起来却都很卖力,却也因此灰尘到处飞舞弥漫。千鹤在中庭铺上草席,从厨房搬来器皿和茶杯以及篮筐等,排放在草席上接受日晒。屯所完全被打扫干净时已经是傍晚了,千鹤再次来到中庭,收起器具。充分沐浴过阳光的食器还残留着余温。忽然,她的耳边由远至近地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千鹤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松本慈祥的目光。

    日落的光芒透过拉窗斜斜地射入近藤的房间,千鹤跪坐在松本和近藤的面前。“千鹤,总算见到你了啊……这要感谢近藤先生啊!”千鹤不明白松本的话,疑惑地望向坐在松本对面的近藤。“因为我知道了松本医生和纲道先生有很深的交情,心想也许会有纲道先生的线索。”近藤对松本这样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千鹤恍然。原来松本借由健康诊断这一幌子来到屯所,这原来都是近藤一手安排的啊。千鹤来京的时候,松本已经东下了,似乎是随同家茂将军去京都了。从那以后,千鹤一直在寻找父亲,但却未能联络上松本。可近藤却似乎牢记着千鹤说过本来是想找松本的事。松本也一定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的。“真是多谢二位对我如此关心。”千鹤深深地低下头,由衷地道谢。抬起头时看见松本对自己微笑着。和父亲相似的发型,不禁令她十分怀念,那是医者才有的发型。“信收到了,可最重要的你却毫无音讯,想联络也无从着手。”“原来是这样啊……对了,松本医生知道我父亲的行踪吗……”千鹤开门见山地切人正题,松本嘴角边的笑容瞬间隐去。“……很遗憾,我也不知道纲道的下落。”松本一脸忧愁地说道。“……是吗……”千鹤非常失望,但马上抬头直视松本,屈膝向前几步。“松本医生。请你告诉我!父亲他……父亲他真的一直在研究那种药吗!?”“……”松本没有作答,却望了望近藤。见到近藤点头后,他露出一种奇妙的神情开口道。“由于你一直住在这里,似乎也和那种药扯上了关系……”“……”千鹤认真地凝视着松本,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纲道是受幕府的命令在新选组进行制造罗刹的实验的。所谓罗刹,就是指拥有鬼神般的力量和惊人的治愈力的人类。”“罗刹……”千鹤重复着这个第一次听说的词汇。“能制造出罗刹的,是一种叫‘变若水’的药。类似于西方的‘回复药’和中国的‘仙丹’。”“变若水……”这也是个陌生的词。千鹤喃喃重复着,想要将它铭记于心。“可是……人类喝下这个变若水的同时,会产生发狂般的痛苦吧!?”“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啊……”松本很惊讶,随即一脸痛苦地垂下眼帘。千鹤鼓起勇气,问了非问不可的事情。“为什么父亲要做那样的研究呢……?”“无关纲道的意愿,这是迫于幕府的命令不得已。不过火攻事件后他就下落不明了。我认为他受到良心的谴责而隐居起来的可能性很高。”“……”千鹤觉得,父亲也一定是极其不愿意染指制造那种可怕东西的研究的。她愿意相信父亲肯定是在某个地方平安隐藏了起来。

    见到千鹤悲痛的表情,松本加强语气继续说。“拿出自信来。你的父亲是值得尊敬的人物啊!”“是……”千鹤不断对自己说,有人说父亲是值得尊敬的人物,所以自己必须要振作。于是千鹤恢复往常的开朗笑容和松本他们寒暄了一番后,再次俯首辞别,离开了近藤的房间。等到千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近藤认真地看向松本。“其实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想让医生见一见……”“?”松本的眼中反射着残阳的余晖,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近藤。松本在近藤的带领下,来到了另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有个背朝门面朝书桌而坐的男人。等松本和近藤落座后,那个男人转过脸来,借由烛台的亮光,松本看清了男人的脸。他不禁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我听说你已经切腹自杀了……”“跟切腹无异了。因为我已经不是人类了。”男人眯起眼镜后面的双目,微笑道。原来他就是新选组的原总长山南敬助。松本一听到他说他已经不是人类了,脸上不由浮现出复杂的表情。“这是不是表示已经成功了?”“正如你所看见的,我就是个实例。”也就是说你喝了变若水,所以表面上做成因为引发问题而切腹自尽了吧。松本凝视着山南。“你还无法公开活动,那就是说还没有完全成功吧?”罗刹惧怕阳光,这一点松本也知道。在这种地方藏头缩尾地生活着不就是研究还没有成功的最好证据吗。但是山南辩解道。“如果能继续改良这药的话,实用化不是不可能。”“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太危险了。”松本一脸认真地反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近藤突然开口了。“……可是,这是幕府的命令啊!”“话虽如此……”一提到幕府,松本也变得难以启齿了。深夜里,三个人忘我地讨论着解决办法。

    翌日也是万里无云的好天。千鹤专心洗着组员们的衣服。利索地用寺院的晾衣杆穿过衣袖,晾起洗好的衣服时,眼角的余光瞟到有人影穿过。是再次到访屯所的松本和一番组组长冲田总司。“……?”千鹤歪着头心想他们来干什么呢?说起来冲田最近一直咳嗽,像是感冒好不了的样子。千鹤心生好奇,抛下洗了一半的衣服,朝着两人身影消失的中庭走去。躲在阴影处悄悄偷窥着,松本和冲田在角落的长板凳上并肩而坐。【他们在说什么呢……】松本的声音打断了千鹤的思绪。“我们从结果开始说吧……你得的是肺结核。”“肺结核……!?”千鹤差点失控尖叫出来,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捂住了她张大的嘴,身体僵住了,“……不要说话。”枫秀在千鹤耳边轻轻的说,刹那间,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放大了几倍,随之传到了千鹤耳中。

    肺结核是毫无治愈方法只能等死的可怕疾病,这一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冲田听了却只是笑着。“什么嘛——果然是那个有名的绝症啊!”“……你似乎并不惊讶?”松本意外地看着冲田的侧脸。“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最清楚……不过像这样面对面直接听到医生确诊,多少还是有些打击的……啊哈哈哈!”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吧,松本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应该立刻退出新选组进行疗养。去空气清新的地方慢慢地……”“那样可不行啊!”冲田打断松本的话。“为什么呢?”“不管我的寿命还剩多少,我能做的事情却只有一件。”冲田回答道。“那就是铲除所有阻挡新选组的障碍……只有这一件事啊。若我的命所剩无几的话,岂不是更要抓紧时间了吗?我只要能待在这里就满足了。”冲田仰望宛如明镜万里无云的天空。“可是一”松本企图说服他,但从冲田的侧脸感受到如今天的蓝天般清澈豁然的决心后,松本只能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既然如此,你今后就更要按我说的去做了。切记千万不能勉强自己。”冲田爽快地点头道:“好的。”随后又说。“啊,请不要告诉近藤他们哦,医生。这可是我们的约定。”松本没有回应他,而是起身准备离去。

    “……千鹤!”“!?”太过震惊的千鹤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声给吓了一大跳。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呢?千鹤忙慌慌张张地屏住呼吸。“好了,你出来吧!”“……应该说真不愧是冲田总司吗,竟然可以在一瞬间内捕捉到千鹤的声音。”缓缓的从千鹤背后走出来,眼中是对冲田之前那一番话的赞赏。“来来,来这边。”冲田依旧坐着,用轻松的口吻招呼着二人,并轻轻拍着自己的旁边,千鹤默默走近坐在他身边,而枫秀则靠在一棵树上。“你该不会把刚才的话当真了吧?”“……”千鹤明知道松本是不会撒谎的,但还是无法反驳。“这种玩笑话千鹤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吧?要是你打算告诉别人的话……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了。”冲田还是一如往常般地轻松地说着要杀千鹤。“冲田你老是这样——”由于太难过,不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明明还有很多要跟他说的话,却沉重地堵在胸口无法说出口。“……说的也是呢。”冲田站起身,背对着千鹤。千鹤无法猜测冲田心中真正所想的事,但她可以确定冲田要留在新选组继续挥剑斩敌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这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吧。“……冲田先生。”千鹤也站了起来,看着下定决心毫不迷茫的冲田说。“你的病情我会帮你保密的。我向你发誓,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谢谢你。”冲田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很温柔。

    “小叶子,现在千鹤已经走了,你总可以说了吧,听琥珀川说,你貌似没有参加检查呢。”冲田撑着下巴看着面前身高缩水的孩子。“……我,讨厌,讨厌医馆,讨厌那里面冰冷的仪器,讨厌各式各样的检查。”枫秀闭上眼睛,似是回忆,“到处都是白色,死亡的气息充斥着一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自己眼前消逝,那种感觉,你不明白,”枫秀甩了甩有些凌乱的头发,“算上现在的岁数,我已经活了上千年了,每一次轮回,我都会在二十岁时死去,但是却不能真正的死去,只能带着那些肮脏的记忆继续苟延残喘。对于我而言,死亡并不可怕,死亡的那种气息才令人感到彻骨冰冷。”枫秀完全没有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冲田听了也不准备打断,他和琥珀川一样很好奇,枫秀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现在的我,是死神,琥珀川是来这儿之前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他可以算得上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所以我并不想让他为了一些事情而伤心,”说到这儿,枫秀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现在,真的感觉很轻松,只是,对不起,我的能力不足以让你的病痊愈,可是我又做不到任由生命消亡,你和那个人,真的好像……”伸手挡住有些刺眼的太阳光,眯了眯眼,在冲田诧异的目光下,变成一团落樱,消失在了原地。任谁都没有发现角落里的那一道身影……

    【想要活着的人,死了;想要死的人,却活着,到底谁更痛苦呢……?】轻捻花瓣,泪浸润它,眼中,是写不尽的哀伤……

    额,这张貌似有点多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