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路同行

洛魂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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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下,殷红的血迹略显得有些刺眼,大部分的尸体已被各门各派收走,却仍有数十具江湖散人的尸体横在荒野之中,无人收拾。

    风吹草伏,若隐若现,阵风吹过,扬起染血的衣衫,飞鸟尽在空中哀鸣,倍显凄凉。

    坐在茶寮外,闲看风起云涌的天下第一神偷司徒空,此时也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条长凳孤零的摆在大门外,陪伴着半截旗桩。

    方白衣叹息口气,暗自摇头,道:“傅姑娘,无字天书被衍慧大师带上少林,想必江湖上会有一段短暂的平静,各门各派,黑白两道,无不是养精蓄锐,静等重阳英雄大会,界时只怕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傅香凝亦是叹息不止,螓首微摇,道:“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能够助其称霸江湖的无字天书,千古流传,旷世绝学,又怎能不引起江湖人物的贪婪之心,只不过江湖自此多事,冲突不断,流血不止,丢掉性命却是连个收尸人都没有。”

    输不起见两人颇多感慨,仍然有话要说,也不打扰,退后几步却是来到小可怜身边。

    见她仍是嘟着小嘴,满脸委屈,不由得轻叹口气,低声道:“小可怜,你也真是的,在小姐面前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整天无所顾忌,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觉得小姐不是真的责怪你,去给小姐陪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哼,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小姐?”小可怜偷偷瞅了傅香凝一眼,鼓着香腮,道。

    输不起微感愣神,不解地道:“为了小姐?小姐向来大度,施恩不图报,纵是救了厉青虹一命,也不会想要她怎么样的。”

    “你!你就是一个呆头鹅!哼!”

    小可怜见他掺杂不清,不由气急,抬腿在输不起的脚面上踩了一脚,转身走到傅香凝身边站下,却是让输不起欲发不解,摸不着头脑。

    方白衣见小可怜神色间依然带有几分郁色,笑道:“小可怜,还在生气?看你那小嘴儿撅得,都能挂住两个酒瓶了。”

    “哪儿有?我才没有生气。”小可怜嘴硬,辩解道,“小姐训斥,也是为了我好,根本不是真生我的气,如果小姐真生气了,理都不会理我,小姐都不生我的气,我又怎么会生小姐的气,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话未说完,已是抱住傅香凝的手臂,摇晃不已,状若痴缠,倒是撒起娇来。

    方白衣和傅香凝相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

    精灵古怪,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傅香凝伸出纤手,在小可怜脑门儿上狠狠点了一指,嗔道:“你呀,真是厚脸皮,也不怕方公子笑话。”

    “嘻嘻,怕什么啊,方公子又不是外人!”

    小可怜心直口快,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倒是让傅香凝芳心暗跳,粉面微红。偷眼看向方白衣,只见两道浓眉似剑,眸若朗星,唇红齿白,面容俊逸,一袭白衣胜雪,飘逸出尘,却是芳心跳动欲发快捷起来,秋水般的眼眸中尽是柔情。

    “方公子,此间事了,你打算去往何处?”恍惚间,已是听到小可怜问道。

    乌金折扇轻轻敲击掌心,却又一把握住,脑海中浮现出长辈亲人的面容,倍感温馨,方白衣淡然笑道:“我要去江州,那里......”

    “江州?方公子你也要去江州?小姐......”话未说完,小可怜已是惊喜地叫道。

    傅香凝强自压下心中喜悦,却是蛾眉微蹙,道:“方公子去往江州,可是想查探无字天书的来路?不过听闻威远镖局惨遭灭门,怕是查不到什么。”

    “傅姑娘误会了,在下祖居江州,此番本是回乡探亲,不想遇到无字天书重现江湖,这才一路追踪下来,现在无字天书告一段落,在下也该回家一趟,听你们的意思,该不会也是要前往江州吧?”方白衣微感愕然,道。

    “我们正是要去江州,小姐,彼此顺路,不如与方公子结伴同行?”小可怜已经雀跃不已,开心地叫道。

    傅香凝故作嗔怪地瞪了小可怜一眼,口中却道:“不知方公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大家结伴同行,路上也能有个照应。”方白衣点头,看了一眼天色,又道:“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流血冲突,只怕早已将茶寮主人吓走,我们还是先行赶到前方集镇,再找酒肆客栈打尖吧。”

    “也只有如此了。”傅香凝看了一眼狼藉不堪的茶寮,叹道。

    小可怜急忙招呼输不起,责其担负先锋之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若是遇到拦路剪径的毛贼,趁早打发了事,免得惊扰到小姐。

    举手投足,动作夸张,拿腔作调,却是如同戏文一般,惹得方白衣傅香凝两人无不莞尔失笑。

    输不起心有不愿,嘟囔着自己只是随从护卫,需要就近保护小姐,不敢擅离。

    却被小可怜当头给了一个爆栗,拖拽着向前走去,低声斥道:“快些走,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有方公子在小姐身边,哪儿还需要你来保护,难不成你的武功比方公子还要高?快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打打闹闹,转眼间已是走远,方白衣伸手虚引,道声傅姑娘请,两人并肩上路。

    方白衣等人离去不久,所站之处身影晃动,已是多出两人,来势之快,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须发花白的老翁,身躯略有些佝偻,披一套灰布长衫,样貌普通,只是眼眸中却神光炯炯,深不可测,显然是一位绝顶高手。身旁站着一位宫装打扮的老妪,乌黑长发高高盘起,不见一根银丝,眉目间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卓越风姿。

    “老婆子,你怎么看?”老翁和老妪凝视着方白衣等人消失的方向,半晌,老翁这才开口问道。

    老妪叹息口气,摇头道:“气宇轩朗,飘逸出尘,的确是人中之龙,世间罕见,比你这个糟老头子年轻时要强上百倍。”

    “嗐,你个老婆子,一天不揶揄我几回,你是不舒服还是怎么的,我是问你对这个方白衣怎么看,干嘛又扯到我身上。”老翁一拍大腿,急道。

    老妪见到老翁几乎要跳脚,却是异常开心,笑道:“比较一下而已,你急什么?唉,方白衣确是难得一见的良材,就怕也是个情种,日后处处留情,红颜知己无数,到那个时候小姐的日子可就苦喽。”

    说罢,暗自摇头,叹息不已。

    “小姐也是聪慧之人,定然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我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走!”老翁亦是叹息口气,与老妪纵身离去,眨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折扇轻摇,携美同行,沿途点指山河秀丽,初时尚有些拘谨,但随着两人一路闲聊,谈笑风生,那丝拘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白衣有意问起傅香凝的师承,傅香凝也未做隐瞒,详尽道出。

    却是家中藏书甚丰,于幼年时,自书阁中意外翻出一部武功秘笈-通天宝鉴,所载心法武功,无一不是上乘之选。兴之所致,便同一起长大的小可怜,在老管家的指点下,开始修习武功,苦练十几年,倒也取得不俗的成就。

    通天宝鉴?

    方白衣听罢,不由得暗自皱眉。已是可以肯定,先生传给自己的那部不知名武学典籍,就是傅香凝所提到的通天宝鉴。

    又或者说先生所传通天宝鉴,根本就是源自傅香凝家中所藏。

    怕是来路有些不正,先生这才几次告诫自己,若非是性命攸关,绝不可在人前显露通天宝鉴里的武功,以免惹来无端祸事。难道所谓的无端祸事,是怕傅香凝家中察觉,予以追究不成?

    江湖上,偷学他人武功,乃是大忌,一旦被发现,轻则震断筋脉,成为废人,重则性命不保。

    只是如此,先生为何又要传授通天宝鉴给自己?并且还特别交代,若是遇到使用通天宝鉴武功的人,定要给予关照,与其交好。

    若只是为了防身,大可以收自己为徒,传授其他武功。

    方白衣可是知道,先生的武功高深莫测,虽然不知道是何门何派,但所学极杂,任其一种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终生受益。

    此刻想来,先生根本就不是落魄无归处,为生活所迫,这才来到家中教书,反倒更像是专程为自己而来,只为了传授自己通天宝鉴。先生为何要这么做?难不成先生与自己另有渊源?但自己不过是富家子弟,祖辈经商,略有余财而已,又怎么会和江湖中人扯上关系。

    父亲?

    脑海中蓦然间冒出父亲两字,却是让方白衣心神俱震,暗自震惊不已,貌似自打记事时起,自己就没有见过父亲。

    每当问起,无论是外公外婆,又或者是母亲,总说父亲在外地为官,公务繁忙,无暇回家团聚。

    只是公务再忙,却也不至于多年都不回家一趟,其间更是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其中怕是另有隐情。此次回家,定要向母亲问个明白,父亲究竟在何地为官,即便是路途再为遥远,以自己的轻功脚力,凭借神鬼莫测的奇妙步法,不日也可以赶到,当面问上一句,为何这么多年弃他们母子于不顾,不闻不问,连个音讯都没有。

    “方公子,你在想什么?”

    眼见方白衣沉思不语,眼眸中亦是阴晴不定,傅香凝暗自奇怪不已,终是忍耐不住,开口问道。

    方白衣微感愣神,旋即恢复正常,喟然道:“在下幼时离家,至今已有十五年,平日里多有思及,恨不得肋插双翅,飞回家中,眼下已是近在咫尺,却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担心家中是否有变故发生,是否还认得在下这个他乡游子。”

    “方公子敢是近乡情怯?不知方公子这十五年来身在何地,可是在师门学艺?”傅香凝笑道,却是开口盘问起方白衣的师门来历。

    方白衣亦是坦诚相待,将自己幼年时与童伴在山间玩耍,不慎遇险坠下瀑布,冲进暗河困居地下迷宫,机缘巧合下习得一身武功,趁地下暗河断流之际冒险泅渡,九死一生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说到惊险之处,直听得傅香凝花容失色,几乎惊叫出声。

    关心则乱,明知道方白衣安然无恙,就在眼前,傅香凝却仍然暗自揪心,感慨不已,叹息命运多舛,历经波折。

    困居地下迷宫十五年,无人相伴,不见天日,这又如何熬得过来,换作自己,只怕是早已疯掉。心有怜惜,看向方白衣的眼神已是柔情无限,几乎要将方白衣融化。

    心弦触动,方白衣亦是眸带温情,看着傅香凝近于完美无瑕的娇容,动心不已。

    肤若凝脂白玉,眉黛青山横远,双瞳剪水宛如秋波,诱人樱唇嫣如丹果,颈项优美,娇躯玲珑有致,袅袅婷婷,纤腰一束,酥胸高耸,俏臀圆润,无一不让方白衣心旌摇荡,眸光灼热,却是让傅香凝娇羞不已,心中情动犹如鹿撞,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是连站都要站不稳。

    山风吹过,带有一丝清凉,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深陷浓情中的两人恢复几分清明,相视之下无不感到赧然,却又暗自欢喜,已然知晓对方心意。

    方白衣眸中含笑,伸手轻拍傅香凝香肩,道:“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小可怜和输不起都已是看不见影子了。”

    神态亲昵,举手自然,不见丝毫生硬,如同已是相熟相知多年一般。

    “嗯,赶路吧。”

    傅香凝低声嚅嗫,却是难掩眉目之间喜意飞扬,跟在方白衣身旁,彩裙随风飘荡,亦步亦趋。再也不是聪颖睿智,举手投足间贵气横溢的大小姐,情海深陷,更似娇俏依人的小女人一般,秋眸含情,不时飘向方白衣,却又娇羞不已。

    漫步山野崎路,眸光交集,却是嫣然一笑,只盼山路蜿蜒不绝,此生与君同行。

    方白衣蓦然想起一事,颇感有趣,不由问道:“香凝,你身边的随行护卫输不起,为何会叫这个名字?难道经常输了钱不认账吗?”

    傅香凝为之莞尔,笑道:“当然不是这样,不过是众人以其名姓取笑而已,久而久之,反而很少有人提及他的真实姓名。”

    却是输不起自幼父母皆亡,在大相国寺长大,虽然未曾剃度,但也取得有法号,普济。

    得大相国寺住持方丈慧空大师收为入室弟子,二十年苦修,倒也练就一身佛门神功。武功大成之后,遵从师命下山,感念住持方丈慧空大师的养育教授之恩,仅恢复俗家姓氏,仍然使用法号为名,舒普济。

    却不想被人念成输不起,初时尚且争辩几句,言明自己姓舒名普济,并非输不起,出家人守戒不赌,又如何会输不起呢。

    可惜无人理会,输不起三个字反而叫得更为响亮。

    方白衣知晓其中因由,也是莞尔失笑,暗自摇头不已。天上日偏西移,两人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前追赶早已不见踪影的小可怜和输不起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