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字一号

洛魂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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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崖上,破烂的衣衫散发出阵阵恶臭,薄薄的猪皮上,脓疮做得惟妙惟肖,木杖插进青石内,上面挑着一把白发,随风飘荡,只是方才步履蹒跚,怯怯懦懦的老乞丐,却已不知去向。

    扮作幽冥特使,自童天手中骗得无字天书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带苦笑,站在山崖上暗自摇头。

    离开不久,年轻人便发现身上的无字天书不翼而飞。

    浓眉微蹙,顿时想到刚才突兀出现的老乞丐,身法如电,眨眼间已经回到与老乞丐分手的山崖边,却只见到遍地卸下的伪装,老乞丐早已不知去向。截杀幽冥特使,引开武当一阳子等绝顶高手,精心布置,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连无字天书落入谁手,都是一无所知,怎能不让眼前的年轻人心头苦涩,摇头叹息不已。

    长剑拄地,年轻人心中细数江湖上善于易容乔装的高手,掩藏自身气息,体内经脉阻滞不畅,没有一丝真气内力,如此手段绝不是易与之辈,整个江湖上也不过三五人。

    以轻功冠绝江湖的司徒空,来去无踪,面孔多变的千面人狐,至今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是男是女都无人知晓。九妙公子,一双巧手精于机关暗器,做出的人皮面具薄如羽翼,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是若论妙手空空,于不觉间盗走自己身上的无字天书,则只能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司徒空,轻功超绝,易容术天下无双。

    虽然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但只要司徒空曾在附近出没,那也几乎可以断定是他所为。况且江湖人行事,又不是官衙办案,何需什么真凭实据,手中的杀人长剑就是最为有力的证据。

    眼眸空洞,尽是漠然之色,薄薄的嘴唇抿起,坚毅的脸庞露出几分狠辣,年轻人冷然自语,低声道:“司徒空,竟敢在我面前偷鸡摸狗,说不得要为你破例一次,奔雷剑出鞘,杀你于无形之中。”

    蓦地,年轻人耳际抽动,却是听到一丝破空声响。猛回头,只见一张白帖自山野密林中飞出,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托住,稳稳地向年轻人飞来。

    “又出现了,追魂夺命帖!”

    年轻人眸光微凝,浓郁似海的杀气勃然爆出,惊起林中飞鸟无数。眼看白帖已经飞到眼前,却不想一道人影飞掠而过,半空中身形翻转,已将追魂夺命帖抢在手中,稳稳地落在地上。白衣胜雪,飘逸俊朗,正是一路追踪而来的方白衣。

    “藏剑公子常傲天,白银一万两。”

    方白衣翻过白帖,入眼处一行墨迹,淡然一笑,看向凝神戒备的年轻人,道:“听闻最近几年,江湖上出现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想必你是其中一人,只不过杀手为金钱而拔剑,若是没有雇主,绝不会出手,以免泄露身份,你却卷入无字天书之争,难道就不怕暴露在阳光之下,惹来杀身之祸?”

    “哼,这是我的事,与阁下无关,杀手虽然只是一件杀人工具,但若有事危及自身,同样也会为此出手杀人。”年轻人冷冷地道。

    方白衣暗自点头,没有人会在刀剑加身时,仍然无动于衷,只不过口中却道:“你会不会出手,想杀什么人,我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是谁,来自在何处。”

    年轻人闻言,不由得瞳孔微缩,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森然道:“知道太多的人,往往会短命,奉劝阁下一句,在江湖上行走,切莫多管闲事,更不要探人根底,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方白衣缓缓地张开折扇,眸光转寒,道。

    “找死!”

    年轻人暴喝出声,手中长剑出鞘,寒芒嘶啸宛若奔雷,剑气横空‘嗤嗤’作响,电花火石般直刺方白衣。

    出手招式无不是迅急辛辣,诡异出奇,手腕翻转间,细长的剑身总是出人意料,往往自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出。正是隐身在黑暗之中,伺机刺杀的杀手惯用招式,简单快捷,没有一丝花俏,却是异常的阴险毒辣。

    招招夺命,剑剑追魂,狂风骤雨般向方白衣卷去。

    方白衣脚下步法飘忽,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却是掌劈指戳,手中折扇忽开忽阖,折扇边缘如同弯刀,带起道道银芒。

    月牙般的弧形神罡自折扇上暴起,螺旋盘桓飞出,所过之处,直斩得草木横飞,磨盘大小的青石应声而裂。练功习武十五年,却是从未与人交过手,纵是生性淡泊,此时也是有些技痒,手中绝学层出不穷,逼得杀手出身的年轻人连连倒退。

    奔雷剑与手中折扇相碰,金戈交鸣声响‘叮当’不绝,眨眼间已是数十招。

    方白衣得朱仙果相助,平空多出一甲子功力,数十颗朱仙果精元化入体内,储于血肉当中,近些年来运功炼气事半功倍,内功进境神速。若非刻意压制出手力道,杀手出身的年轻人早已不敌落败。

    杀手出身的年轻人面容刚毅,韧性十足,只不过眉宇间总是让方白衣感到似曾相识,这才不顾江湖上的禁忌,追上前来刨问对方根底。

    此番动起手来,不免有些见猎心喜,面对精于刺杀之术,自血腥中拚杀起来的对手,乌金折扇或刀或剑,转眼间又束成短棍当作判官笔使用,招式变幻极快,大有逐一验证心中所学的架势。

    两人正打得性起,忽听一声长啸,衣袂破空声响,只见一道身影几乎脚不沾尘,凌空掠来。

    “小辈,还我无字天书,否则老夫杀你全家。”

    须发银白,细长的眼眸露出森森寒意,正是大魔头血手童天。离开后不久,童天无意中发现隐匿在草丛中的尸体,见到尸体上的恶鬼刺青,童天顿时知道受骗,怒气勃然,连毙数名追踪而来的高手,一路追了下来。

    杀手出身的年轻人见状,不由得浓眉微蹙,再也无心缠斗。

    手中长剑疾攻几招,尽是以命相搏,顿时将方白衣迫退几步,身形微晃,腾空掠起,飞速远去。

    童天跃落当场,眼见杀手出身的年轻人腾跳飞掠,已是去得远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方白衣,却也无暇理会,纵身想要去追,却不想眼前身影晃动,方白衣跨前一步,拦住了童天的去路。

    身法之快,让童天这等绝顶高手,都未曾看清方白衣是如何横渡数丈,站在自己面前。

    “小子,识相的滚到一边去,否则,你应当知道老夫的手段,灭你满门!”童天两道白眉掀动,眸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怒道。

    心悬无字天书的下落,本不欲多作纠缠,若非方白衣施展的身形步法过于诡异出奇,让血手童天这个大魔头一时看不出深浅,血影魔掌早就劈过去了。眼看着杀手出身的年轻人消失在视线之内,不由得暗自心急,这才出言恐吓,想让方白衣知难而退,让开去路,日后再来清算。

    却未曾想到方白衣‘刷’地张开折扇,剑眉微蹙,冷冷地道:“血手童天,以你造下的无尽杀孽,纵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如今不思悔过,反而威胁小爷,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

    童天闻言大怒,森然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教训起老夫来了,今天就让老夫送你往生,一月之内定让你一家老小尽数下到地府陪你。”

    说罢,手掌腥红似血,震起一道罡风,宛如狂风刮过,出手就是凶名招著的血影魔掌,直向方白衣劈去。

    纵声长啸,方白衣手臂圈划间,也是一掌劈出。

    罡气呼啸,宛如龙吟九天,银白色的无极神罡,如同实质一般,化作蛟龙腾空,直向童天扑去。轰然声响,罡气相交,如同打响一个炸雷,空气中震起道道水纹状的涟漪,电花火石般的迅急,向四周扫去。

    草木齐根折断,卷上半空,劲气如刀,绞得粉碎。拳头大小的乱石,横飞十余丈外,一片狼藉。

    方白衣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身形晃后,不由得退后几步,心下暗自骇然,血手童天横行江湖数十年,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殊不知,童天心中更为惊骇。

    掌力罡气相撞,浑厚的力道如同怒海狂涛般涌来,掌指欲裂,胸口如压巨石,让人呼吸不畅。接连退出十余步,这才稳住身形,却是口中发咸,一缕鲜血自嘴角逸出,显然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眸光中尽是恶毒,牢牢锁定在方白衣身上。

    看其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岁,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过是二十几年,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纵然连番拚斗,真气有所损耗,不足平时的八成,却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仅是一招,就让自己身受内伤。

    方白衣深吸口气,功行三转,胸口的烦闷之感顿时消失。

    眼眸中精光一闪,喝道:“童天,倘若你技止于此,那就合该你归位,自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你这号人物。”

    “小辈,休要得意,想要杀老夫,尽管放马过来,看你能否如愿。”童天单手抚胸,眼眸中露出疯狂之色,强提一口真气,却牵动体内伤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方白衣轻哼一声,乌金折扇微扬,就要出手,却听到衣袂破空,数道人影划落当场。脚下各踩天罡步法,抢占北斗方位,身形交错,眨眼间已布下天罡北斗剑阵,背后长剑出鞘,直指阵中的大魔头童天。

    正是武当一阳子和武当七子赶到。

    面色冷峻,一阳子沉声喝道:“童天,你这个大魔头恣意妄为,滥杀无辜,为害江湖,今日我辈侠义中人,定要除去你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大魔头,为枉死在你手中的无数冤魂讨还一个公道。”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正气凛然。

    武当七子各自振动掌中长剑,寒芒打闪,带动天罡北斗剑阵,围攻血手童天。只是如此一来,却将方白衣挤出场外,顿时由厮杀对决中的正主儿,变成了过路闲人,一阳子自持身份,更是连看上一眼都觉得欠奉。

    方白衣面色古怪,看着武当七子围着血手童天打成一团,不由得暗自苦笑,摇头不已。

    “年轻人,江湖险恶,切勿好高骛远,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童天这个大魔头虽然身受内伤,但远不是你这种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所能应付。”一阳子没有回头,却似知道方白衣心中不忿,老气横生地道。

    方白衣闻言,剑眉微蹙,却也没有多作理会,嘴角微挑,逸出几分讥笑,转身飘然远去。

    本不想过多介入江湖纠纷,此次追查无字天书,也不过是想查明真伪,是以一路追踪,却没有出手抢夺。

    此次出手截杀血手童天,只是为杀手出身的年轻人能够得以脱身而已,纵然力有不逮,凭借自己神鬼莫测的步法,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难。困居地下迷宫十五年,童天想要查到自己的出身来历,几乎是不可能,只要日后多加小心,却也不必担心祸及家人。

    眼下武当派横插一手,方白衣倒也不觉得气恼。

    练就一身旷世绝学,只为重见天日,却从未将自己当作江湖中人,是以江湖上的名利意气,方白衣浑不在意。

    只不过一阳子等人,却也不是有意无视方白衣,单是一掌震伤血手童天这等绝顶高手,放眼江湖,任何人都是不敢予以轻视。兜兜转转,奔波一整夜,却是误入歧途,一无所获,这让一阳子等人异常恼怒。

    赶到附近时,未曾见到方白衣的一掌之威,却只看到童天伤重吐血,这才急吼吼地冲上前来,围攻血手童天。

    一场乌龙,犹不自知。

    行走间,方白衣手腕一翻,掌中已是多出一枚椭圆形腰牌,却是刚才打斗时,自杀手出身的年轻人身上掉落。腰牌质地古朴,非金非木,上面镌刻着‘天一’两个字。

    方白衣微微蹙眉,拇指在腰牌上捻过,低声自语,道:“天一,天字一号,莫不是你在杀手组织中的排名?只不过你怎么会加入神秘的杀手组织,变成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这些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脑海中浮现出几张幼稚的脸庞,七八个顽童奔跑在青石街道上,一路欢笑兴奋不已。

    惹得铁匠大叔冲出铺子吼道:“铁笙,你个顽皮猴子,不在书院好好读书,又偷跑出来胡闹,还带着方哥儿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夫子今天有客人来,提前让我们下学了......”被唤作铁笙的顽童头也不回的应道,眉目之间,依稀与杀手出身的年轻人相似。方哥儿穿着雪绸短褂,粉雕玉琢一般,跟着一众顽童,眨眼间已经跑出小镇,直向后山跑去。

    杀手出身的年轻人去而复返,方白衣便已经认出,正是幼年时小镇上的玩伴铁笙。

    小镇民风淳朴,铁匠的儿子,却走上以杀人为生的道路。纵是因缘际会,踏入江湖,但也不至于心性大变,嗜血好杀,眼眸空洞无物,仿佛失去生命的色彩,有的尽是漠然。

    方白衣心中疑惑,这才现身相见,出言试探,不想铁笙没有丝毫印象,神色冷漠。暗自叹息口气,缓缓摇头,低声道:“或许只有回到江源镇,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希望......一切安好。”

    说罢,身影晃动,一步一消失,身形幻灭,下一刻已出现在数十丈外,眨眼间消失在山野丛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