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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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思凡(5)

    这件事着实是出乎了陵歆的预料。

    “什么未婚夫婿?她不是只有管唯一个丈夫吗?”若不是有那道屏障挡在面前,他怕是都要冲到对方面前问个清楚了。

    奉三娘心中原本还有些疑虑,一见他这副神情,那疑虑立时便变为了惊诧,“那波母夫人有多少夫婿,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其实她也隐隐猜出了面前这人的心思,可是那个心思未免太胆大了一些,叫人连说都不敢说出口。

    莫不是疯了,才敢去打那波母夫人的主意?

    思量再三,许是念着对方听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还是好心劝了一句,“这其中的曲折我虽不知,可这皮母地丘的人心里都清楚,就算再来百十个未婚夫婿,那位波母夫人怕是也不会再改嫁了。”

    在人间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奉三娘也听说过许多贞洁烈妇的故事,心知人间的女子若是死了丈夫,大多都不会改嫁。可是皮母地丘只有妖没有人,自然不会守着人间的那些规矩,有妖也是如此。所以,自管唯死的第五十年开始,便有不少慕名前来求娶波母夫人的人,大多都是皮母地丘附近山头的妖怪们。他们有的是为了地位,有的是为了精进修为,有的是为了美色,也有从许久之前便仰慕波母夫人的……形形□□,若说没有可以与管唯相提并论的男人,并不尽然,可是有妖却从未动过心。

    皮母地丘欢迎所有无家可归的小妖小怪来此投奔,却将所有敢对波母夫人动“歪”心思的男子拒之山外。

    自管唯死后,这天地间再无人能走进那波母夫人的心。没有人能做到,她也不允许旁人做到这一点。

    奉三娘虽对此人有着百般怨言,可是每当想起初见之时,这个女子坐在窗边仰望夜空时眼中的哀戚,便又会觉得对方太过可怜。

    有些东西,若从未得到过还好。可若得到了又失去,定能为此尝遍苦辣心酸,自此心如枯槁。

    想要打动这样一个人,太难。

    陵歆听着听着,便不由敛下了眼眸,被铁链锁着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脑中飞快闪过了一个坐在黑暗中轻笑的身影。

    那个人说,“我对不起她。”

    猛地晃了晃脑袋,他努力将这些不该想的事情都抛在脑后,转而看向对面的女子,“我会帮你逃出去,可你也要答应我两件事。”

    见刚刚还呆呆愣愣的这个年轻人突然正色望过来,奉三娘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何事?”

    “一,无论如何,你不能伤她。二是……”

    说完,眼看着那女子点头应下,他也慢慢抬起了被铁链锁着的那双手。

    “轰!”

    潏湖底下传来的这声巨响,将皮母地丘的小妖小怪们尽皆惊醒。

    有妖是住在湖中心的那座小屋里,湖底下传来的震动几乎将房子晃个底朝天,紧接着,水面上便泛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波浪。她面色一沉,虽然头还隐隐作痛,却也强撑着站起身拿起那纸伞出了门。

    被震到湖面上来的老龟好不容易才爬到她的门前,一见了她,也顾不上什么沉稳冷静,忙不迭的嚷着,“夫人,下面那座监牢塌了!”

    “什么?”饶是再处变不惊,有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当年是她亲自看着那座监牢建成,心知这皮母地丘不会再有比这更坚固的地方。若这座监牢都能被生生打破,那打破这监牢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叫西楼和彩织守住外面,别让牢里那两个人逃了。”事到如此,她也只能尽量扭转这局面。

    老龟领了命,扭头便跳下水向岸边游去。事关皮母地丘的安危,这一次它游得飞快。

    而有妖在它离开之后,也转过身亲自去了趟湖底。当她亲眼看到那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的水壁后,脸色越加阴沉,引得水底的守卫们连忙过来谢罪,“夫人,我们实在是不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这监牢就成这副模样了。”

    一个人看不清还有情可原,可是所有人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好像被蒙住了眼一般什么都没看到,就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有妖沉了沉气,只命他们继续在水底下巡视,若有异样,再来禀告。

    岸边,西楼已候了多时。

    “怎么样?”她嘴上虽然这样问着,可是脚步却一瞬未停的朝着西边走了去。

    西楼点点头,“帮奉三娘逃出来的人正是陵歆,彩织亲眼看到他跟在奉三娘身后一起去寻那凡人了。”

    “西楼,你知道我那个招数不可能失手。”有妖并不关心那两人到底是怎样“勾结”在一起的,她只困惑陵歆到底是如何从湖底逃脱。

    明明那封印已经有了作用。

    “你只封住了他的法力,这人身上定是有别的本事。”西楼何尝不是满面愁容。

    他们心里清楚,若那陵歆毫无反抗之力还好,无论出了什么变故,总还有补救的余地。可若对方身上还有别的本事未使出来,这皮母地丘到底能不能困住他,都已经是个难题了。

    “别急,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到最后,还是有妖开口安慰了众人一句。哪怕这时候她才是最按耐不住的那个,却也要稳住这局面。

    西楼不由在心中暗暗叹了声气,只愿这形势不会变得更糟。

    奉三娘在来到皮母地丘之后,一直与家人住在西面的林子里,这一次逃出来,也是一路朝着这边赶来,想要看看夫君和儿子生活得如何。可当她匆匆闯进原本的住处后,却不见家人的身影,就连夫君带来的那些随身的衣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有人在此生活过一般。

    困惑之下,她忍不住冲出屋子站到院外一棵老槐树面前,急切的问道,“你可知我夫君和孩儿现在何处?”

    那老槐树怎么肯回答她,兀自打着瞌睡。

    见其不说话,奉三娘把牙一咬,狠心变回了原形,顺着树根一路爬至树枝上。那老槐树几次晃动枝叶都没能将它甩下去,反倒被其吐出的蛛丝牢牢缠住了树干,又痒又透不过气来,最后只能求饶,“告诉你就是了,告诉你就是了……”

    “你说!”在对方如实告知之前,奉三娘都不打算从它身上跳下来。

    这老槐树本也不想多嘴多舌坏了波母夫人的事,可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现在最急的便是自己的舒服。它一连抖了好几下,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你那夫君本想带着孩子离开这皮母地丘,可你也只知道,这山里山外多少陷阱毒沼,他……他还没走出这座山,就死在了半路上,怨不得别人啊……”

    这最后一句话,是老槐树的真心之语,本想劝奉三娘别将怨气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撒,却未想到对方在听到夫君已死时便怔在了原地,根本没将它剩下的那些话听在耳朵里。

    死了……她的夫君,竟然已经死了……

    奉三娘本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却怎么也无法将质疑的话说出口。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断的回荡着“死了”这二字,一遍又一遍,震得她头痛欲裂。

    偏巧这时有妖终于带人寻到了此处,见她将老槐树绑成这副样子,便想帮这槐树脱困,不过还没等迈开步子,便听那槐树突然高喊了一声,“夫人快走。”

    它虽然没抗住对方的威胁将实话说了出来,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想着夫人的安危的,这时候自然要提醒有妖一声。

    话音未落,只见那奉三娘突然抖了抖身子,吐出的一根蛛丝黏在地上,而她顺着蛛丝从树上一跃而下的时候,身子已陡然膨胀了数倍,单单是几条腿,便足有那老槐树高。

    有妖心底也隐隐猜出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可在这种时候,多余的解释似乎已经没机会说出口了。她缓步后退,手中纸伞转瞬间化作铁链,在对方慢慢向着这边爬过来时,腕间铁链也飞快的缠住了那两只鳌爪,拖着那庞然身躯一路朝着不远处的水池奔去。

    可惜这奉三娘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还未被甩进水中,便已用吐出的蛛丝缠住了两旁树木。一直在天上盘旋的彩织见了这情形,连忙俯冲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喷出一道烈火,不仅烧断了那蛛丝,险些也将那些古树烧得跳脚。

    趁着这个工夫,有妖将手中铁链重重一甩,很快便把奉三娘整个身子都捆了个结实,又伸手捞起了一只差点被彩织烧到的小蛇。奉三娘到底是个道行不高的小妖怪,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得,竟选择变回了人身,那较常人都要柔软几分的身躯在链中不断扭动着,眨眼间竟让她从铁链缝隙间伸出两只胳膊来,而那两手上握着的匕首也朝着面前的有妖刺了去。

    正攥着铁链另一端的有妖就在她身前不远的位置,空闲的那只手利落的打掉了其中一只匕首,另一只却仍护着掌中那条小蛇不敢去拦。

    而也就在这时,一个匆匆赶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他重伤在身,身手早不如还在天上时灵活,这时候也只能伸出手握住了那匕首的前端,任利刃划破掌心却不肯松开半分。

    “你答应过我,不能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