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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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幕降临之时,万盏花灯齐亮,丝竹礼乐随光而起,有美人载歌且舞,好不热闹。

    碍于大雪,宴饮之地安排了一个临湖大宫殿之内,此刻已经高朋满座,皇亲贵胄满座一堂,只差皇上和太后。

    “恩淑女这身衣服真不错,料子这么好,一定价值不菲。”周才人艳羡道。

    璟萱偏过头,瞧见那周才人馋得要连口水都流出来了,有些不屑,再看那吴烟岚依礼笑着,也不多言,却多少带了几缕骄矜。

    是了,皇上已经除夕之前封了她为淑女了,一下子从庶八品答应成了正七品淑女,是何等地荣幸,毕竟大多数宫女皇帝临幸后,所得宠爱,只能独留那衣之位上,不上不下,有还因曾经恩宠,受人糟践,活得连下人都不如,也许那个时候她们才会深深明白,她们一直期盼枝头,其实就是个华贵些坟墓。

    璟萱不屑地一笑,有意无意地瞟见了恩淑女那身衣服,是浮光锦制冬衣,织绣花锦,手工精细,连那花蕊都活灵活现,其中夹杂些含苞待放花朵儿,含羞之态,惹人怜爱,她还配上了一身貂皮大氅来保暖祛风。

    这一身衣料恐怕要过万两雪花银,确雍容华贵,可惜,吴烟岚审美,实让人难以恭维。这浮光锦一般制成夏衣就是为了给人水光粼粼,清爽凉之感,制成了冬衣,反倒有些怪异,配上那貂皮大氅是不伦不类。

    “恩妹妹真会选衣服。”康婕妤端起了一盏茶啜饮着,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吴烟岚,“本小主还是第一次冬季见到这浮光锦,这水光粼粼,不怕给这冷风冻成冰了吗?再包上个大氅,这是融冰?恕姐姐愚钝,竟不知这身衣服是冬天穿合适还是夏天穿合适?”

    说着,几位妃嫔嗤嗤地笑了出来。

    吴烟岚顿时有些羞恼,却也不好反驳,只是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瞪着康婕妤。

    璟萱一乐,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正得隆宠,何必正面冲突?真有什么不满,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如今这皇亲贵胄聚了一桌,说出这种酸话,也不怕失了自己身份。顿时,对康婕妤鄙夷之情甚了。

    “恩姐姐心思奇巧,难怪皇上喜欢!”淳宝林一旁搭了一句,她塞了满口点心,话也说不清楚。

    璟萱噗嗤一笑,瞧见吴烟岚狠戾目光转向淳宝林,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这气氛越发怪异了起来,有一股似有似无硝烟味弥漫其中,诸妃笑过后也逐渐冷了。

    “康婕妤对妆容打扮确有一套,这其中心得体会可要好好地同众姐妹说道说道,也教教本宫。”皇后笑道。

    “臣妾不敢!”康婕妤脸色一变,谦卑道,“臣妾入宫尚早,闺阁里那些打扮,哪里能跟皇家大气华贵相比?臣妾是万不敢出来献丑。”

    皇后冷冷地瞄了一眼康婕妤,笑道,“好啊,那本宫就不勉强婕妤了。”

    璟萱打量了几眼皇后,皇后今日装扮也是极美,斜插牡丹金簪,淡扫娥眉,一身金丝墨雪牡丹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红衣加身,裙摆淡淡星点着芍药,宽大水袖反衬出皇后娉婷身姿,灵动茉莉耳饰灯光下闪烁着,上等宫绦若隐若现,盈盈含笑颐雪陪伴下,那些大气华贵装束恰到好处,华而不俗,美而不妖,眉眼之间那副神态显皇后大气雍容,还有几分震慑之威。

    从前只觉得西宫娘娘堆银砌金,华贵是华贵,但是庸俗非常,今日得见皇后这副大气打扮,真是让璟萱大开眼界,只是众妃似乎都将注意力放了吴烟岚身上,并不关注失宠已久皇后。

    “恩妹妹今日要舞什么曲子?姐姐可是一早就听闻妹妹舞艺超群……今日终于得以见识了。”周才人急着奉承道。

    吴烟岚得意地一笑,正准备得瑟地说点什么,就听见凌姬忽而抿唇一笑,“当年周姐姐也是如此问妹妹,其实周姐姐乃是大家闺秀,何必乎这些粗使把戏?”

    粗使把戏?吴烟岚登时恼怒,狠狠地瞪了一眼凌姬,嘲讽地一笑,“因此姐姐坐了这么多年正六品姬位?”

    “是啊。”凌姬笑着,也不去看吴烟岚那张得意脸,“不知道妹妹要坐多久正七品淑女之位呢?”

    璟萱不语,睨了一眼凌姬,她今日竟有这般情致同旁人斗嘴?

    “妹妹要坐多久,那是皇上说了算,姐姐如此问,让妹妹怎么回答?”吴烟岚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众姐妹恩宠位分都是天家恩德,天意不可捉摸。众姐妹心意,本宫是看眼里,还望妹妹们以后好生伺候着皇上!”皇后道。

    众妃起身行礼,“臣妾谨遵皇后教诲!”

    这里众妃闹成一团,边上王爷也不禁喧闹了起来。

    “本王方才瞧见这后宫妃嫔一起如此欢闹,感情甚好,又谨守本分,实是天家福分!”三王爷起身贺道,“本王实羡慕皇上,有这么多美人相伴!”

    此话一出,周围王爷公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几位妃嫔也忍俊不禁,窃窃私语,咯咯地乐了起来。

    “三王客气了!三王府中姬妾成群,三王也是福泽深厚之人啊。”皇后笑道。

    这三王性贪,喜好财色,又手握部分兵权,永煌不免要拉拢他,这些年,明里暗里地赏了三王不少金银和美人儿,却眼见着这三王贪念越发大了起来。

    “三哥不必心急,今晚可有不少美人儿一展风姿,三哥可以看个够,若是看上了哪位,立马带入府中收了房,这不都凭三哥一句话?”永陵抿了一口茶笑道,“只怕,小王是没这个福气了,见着美人,只能想着。”

    说罢,诸位皇亲笑得欢了起来。

    “六弟,瞧瞧你说这浑话!”皇后戏谑道,“本宫和皇上哪里拦着你娶亲了?”

    三王拍了拍永陵肩笑道,“六弟生性风流,哪里是烦恼不能娶亲,怕是烦恼着这王府装不装得下那么多女子吧?”

    璟萱无力地附和着笑了笑,忧心地瞧了几眼凌姬,只见她脸色铁青,自顾自地啜饮着茶水。

    “若是装不下,朕就给你换个大!”

    随着这一声戏谑有不少威严话语传来,场诸位纷纷起身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和蔼地笑着,欣慰地打量着场皇族公子,款款踱到了上座。

    “如此,太后与皇上都到了,便开席吧!”皇后道。

    说着,皇上依礼嘱咐了几句,便自如地同身边妃嫔和王爷谈笑起来,席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礼炮之光不绝于空,宾客皆觥筹交错,说笑谈天。

    忽而,只见一个身着青衣女子,踱步上前,墨染青丝随风而散,手中折扇随风飘逸,若仙若灵,彩光之下,女子时而抬首望天,时而颌首低眉,折扇合拢握起,似是笔走游龙,肆绘丹青,玉袖生风,步伐矫健。忽而,那手中折扇生生飞出,女子从身后抽出了一柄剑,为她添了几分英气,娴熟动作,万般变化,似是飞龙穿梭,似是鱼跃龙门。

    让璟萱不禁想起,“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再细看眼前女子,竟是冷艳无比凌姬,她万分惊喜,想不到钱姬也有这样娴熟舞技。

    此舞艳惊四座,宾客纷纷放下了手中竹筷,细细地欣赏着这难得一见舞景。只见那佳人旋转,踏步,跃空而上,似是要触及明月,礼花流光之间飞舞穿梭,仿若瑶台仙子,又仿若剑客侠女。

    “好!”永煌率先拍手叫道。

    璟萱稍稍瞥了一眼永煌,心中难免有着几缕失落,从前他见自己舞也从未如此称赞,,从未有过这样喜色,这天下极赋才情女子甚多,又被一一选入了宫廷,就算有几粒明珠遗落民间也多半成了大户人家姬妾。

    依自己那点本事,就怕当日入了宫也会面临失宠受灾之境,也许这次重生,对自己而言,是个人生归墟终极,可是……自己还是选了从前路,璟萱颓然地忖着,也许自己选择承宠,本就是一场灾祸……

    舞曲戛然而止,座宾客皆意欲又止。全场眼都锁了凌姬身上,不论愤恨嫉妒,还是欣赏羡慕,这个绝然独立宫嫔,受了瞩目,她款款踱步到了皇帝面前,跪下行礼。

    太后神色怏怏,眼见着永煌将凌姬招到了身边也不多言,眼中却始终弥漫着不满和警惕。

    “皇上,臣妾与众嫔妃皆为皇上准备了上好歌舞,可还满意?”皇后试探道。

    永煌微微颌首,眼中含笑地瞧着冷冰冰凌姬,道,“朕好久没有见你了,你就坐朕身边吧。”

    凌姬刚要轻启朱唇,委婉拒绝,就听见一个娇滴滴声音道,“皇上,这众姐妹都才情出众,只怕一会儿您那里坐不下,平白没了臣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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