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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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经过了春闱、选秀、大婚等一系列盛况之后,都城中,终于平静了下来,白日里,听着街道上偶尔传来走街串巷叫卖梆子声,和夜晚偶尔醒来时院落里鼓声,慕嫣然浑然觉得,这样日子,像是梦里才有()。

    初冬第一场大雪洋洋洒洒漫空飘落时候,慕嫣然正和贺婉茹站芷兰阁前假山上凉亭里嬉闹,鼻尖冻通红,两个人口中,却因为闹欢而溢出了一束雾蒙蒙白气。

    恍惚间,觉得烧热耳朵边,倏地闪过了一丝凉意,慕嫣然抬眼望去,却见天空中落起了细小雪花,一瞬间,二人加开心了。

    笑闹够了,两人依着彼此背靠背坐长椅上,浑然不觉,凉亭里四处透风,脸颊已开始泛起轻微冷意。

    目光不经意扫过瑞安宫,看着那恢复了清冷孤寂院落,慕嫣然一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难受,就像凭空缺了一个角一般,不那么圆满了。

    幽幽轻叹了口气,看着灰白天际,慕嫣然心里,丝丝缕缕缠绕了一股思念,顺着院墙,绕过高高廊檐,飘忽着远去了。

    回到慕府,下马车时候,路上已铺了浅浅一层雪,迈出几步,就能看到深深浅浅脚印,慕嫣然顽皮院子里玩了会儿,才携着一脸无奈笑着紫云回了潇湘阁。

    过了十二月,都城里又慢慢热闹了起来。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街上爆竹店,生意比平日里是好了几分,连那些平日里省吃俭用穷苦人家,都愿意拿出几个铜钱来买上一小串红鞭炮。期盼着过年时候那些喧闹声响。把家里霉运都炸跑。带来下一年好运气。

    大事没有,可张家长李家短小事,倒是能数出来一箩筐,而离慕嫣然身边近两桩,却都各有蹊跷。

    头一桩,是宋府二少奶奶小产了,已经八个月身孕,据说是晚膳过后后院散步消食时摔了一跤,管府里早就备好了稳婆。可到底还是没保住孩子,据说是个已成了形男胎,听闻消息。宋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大少奶奶慕敏然,则陪吴氏身边哭声嘶力竭。

    柏松堂里,看着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人一脸唏嘘。晚膳时分,膳桌上,也比平日里沉重了许久。

    虽说这是宋府事,而且小产那人与慕府并无多大干系,可女人心,总是软,尤其想到那个眼看就要出生却早早送了命小生命,众人都觉得心里有一股悲痛()。

    可不知为什么,慕嫣然却直觉觉得,沈氏虽也连道可惜,可眼中堆积了几个月愁绪,却像是随着第一场雪消融一起远去了一般,此刻看来,竟隐隐透着一股子轻松。

    多看了沈氏一眼,慕嫣然心内一沉:宋二少奶奶小产,怕是和慕敏然脱不了关系。

    想到那个笑靥如花却心思缜密慕敏然,慕嫣然眼中,浮起了一抹冷意。

    慕敏然,如今你已是嫁出去女儿了,你如何去祸害旁人,那是你事,可若是牵扯到了慕府,我头一个便不会放过你,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如是想着,慕嫣然柔声哄劝着慕老太太和柳氏,笑闹了一番,总算稍稍打消了些二人心里难过。

    人都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让众人侧目另一桩事,依旧和宋府有关,宋府大小姐宋晓,失踪了。

    十一月里,宋府已和左侍郎潘大人家开始议论起了儿女亲事,正是潘家长房嫡子潘慕辰和宋府大小姐宋晓,要说潘慕辰,都城里也是响当当青年才俊,可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竟有流言传出,说他有龙阳之癖,时日久了,竟隐隐有成真之意。

    宋大人独具慧眼,偶遇了潘慕辰一次,竟一眼便相中了那青年,于是,两家暗中一通气,儿女结亲一事,便迅速提上了议程。

    十二月一开始,两家已准备着开始问名纳采了,某日一早,宋晓闺房内,传出了一声尖叫,随后宋夫人赶到,发现女儿不见了,一起消失,除了几张银票,便是一直挂墙上佩剑。

    脸色苍白,宋夫人临阵不乱,一边暗中吩咐了家丁出城四处去找,一边,却是让管家拾了些衣物,送宋晓身边几个丫鬟去了江南娘家,放出风声去,说是宋夫人远江南娘思念外孙女,差人送信要外孙女回去过年。

    议亲一事,也就此作罢。

    知道此事时候,慕嫣然和贺婉茹正趴芷兰阁窗边远眺外面含苞未放梅树,身后,是长乐郡主姐妹二人越来越兴奋嘀咕声。

    本还奇怪宋府小姐回乡这么大点儿事竟然也会都城中成为话题,听了她二人话语,慕嫣然和贺婉茹却顿时相信,传言,多半怕是真()。

    仅仅是亲事不满意而已,若是旁女儿家,仗着父母宠爱,大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本事来闹家里鸡犬不宁,可她竟然敢独自一人离家出走,仅这份魄力,就能让慕嫣然咂舌感叹不已。

    可江湖险恶,岂是她一个涉世不深闺中女儿家可能想象?

    此时此刻,慕嫣然真不知道,对那个迎春花会上给自己留下极深刻印象宋晓,到底是该钦佩,还是该赞叹。

    转过头去,身侧贺婉茹,一张小脸兴奋红扑扑,娇艳红唇,也诧异张开,半晌都未合上。

    伸出手她面前晃了几下,慕嫣然一脸逗趣说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回魂……”

    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贺婉茹将脸颊鼓得圆圆,伸出手鼓劲一般跟慕嫣然低声说道:“日后若是父皇把我许配给我不喜欢人,我也学那宋小姐,偷偷溜出宫去,躲远远……”

    说罢,贺婉茹眼中,泛起了一抹期待晶亮光芒,慕嫣然不由气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宋晓离开都城消息,没几日,便淹没了众多八卦趣闻中,渐渐,已无人去探究真伪了,而内幕到底如何,却也无人关心。

    只有一次和杜姨娘聊天时,慕嫣然才知道,那宋晓,却真是如传言中所说一般,为了逃婚,离家出走了,而消息,则来源于回府探望沈氏慕敏然口中。

    腊八晚上,热气腾腾腊八粥还未端上膳桌,漆黑天空中,又落下了纷飞雪花。

    跟柳氏身后朝柏松堂走着,慕嫣然眼光顺着随风飘起雪花四处回旋,心里,却闪过了宋晓那一脸英气面容,这个女孩儿,如今,不知道大梁哪个角落,但愿,她能平安回来。

    思绪随着掀开屋帘内扑出温热气息一闪而过,看着榕哥儿拉着慕老太太手暖炕上欢跳跃,慕嫣然甩开纷乱心思,笑语盈盈朝上首处走去。

    及至年味儿越来越重,都城中从前与秦素儿交好小姐手中,数到了太子东宫送来请帖,却是太子妃宴请众位姐妹,这其中,自然包括了长乐郡主。

    到请帖时候,贺婉茹大大咧咧拉着慕嫣然手朗声笑道:“嫣然姐姐,过几日我就可以看见蓉姐姐了呢,到时候,看看她这个嫁娘有没有变漂亮()。”

    开朗活泼一如从前。

    太子妃宴请之日是腊月十六,十五日从宫里回来,柏松堂里,便看见慕老太太拉着慕容峻和贺琳蓉不住问这问那,仿佛状元府邸盖离都城百八十里远处一般。

    慕容峻和贺琳蓉成婚后第六日,便搬去了状元府邸,每三日,贺琳蓉会跟着慕容峻回慕府一次,给众位长辈见礼,有时从襄王府出来经过慕府门前,贺琳蓉也会进来逗留一会儿,陪着慕老太太和柳氏说会儿话,此外,贺琳蓉和何氏妯娌二人也相处极好。

    每每看见柳氏婆媳三人笑作一团,慕老太太便满面笑容,愈发显得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而每每贺琳蓉离府时,却都是满面绯红,尤其是遇到回府来接她慕容峻时,面色羞红甚往昔,时日久了,便连不知内中缘由慕嫣然也大致猜到,定是慕老太太又追着问何时传喜讯事了。

    晚膳作罢,慕容峻夫妇二人便留了府里,这厢,慕容峻一脸兴奋拉着慕容言和慕容睿几兄弟朝翠竹苑书房找慕昭扬聊天下棋去了,那厢,贺琳蓉欢天喜地牵着慕嫣然,去了潇湘阁。

    等打量完内屋,贺琳蓉小手一挥,吩咐盈儿道:“去,把我换洗衣物都送到这儿来……”

    摆明了夜里要留宿潇湘阁,一时间,慕嫣然目瞪口呆。

    昔日温婉柔弱蓉姐姐,转瞬,就变成泼辣直爽二嫂了,这个过渡,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整个一夜,潇湘阁内屋里,轻轻浅浅回旋着两个女孩儿小老鼠一般悉悉索索说话笑闹声,直到第二日一早,对着铜镜中两对一般模样黑眼圈,两人娇俏吐舌一笑。

    巳时,正华宫正殿内,已先后到了十几位容貌俏丽贵门小姐,穿梭其中跟各位打了招呼,贺婉茹、贺琳蓉和慕嫣然三人便坐一处说起了悄悄话。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女官通传声:“长乐郡主到……”

    看着长乐郡主惴惴不安脸色,慕嫣然三人相视一笑。

    好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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