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明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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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佛堂祖父牌位前,不是供着咱家大事年札嘛?便是上回襄王妃到府里来,二姨娘还让人里面记了一笔,想来祖父给二哥结亲这么大事,当时一定记了()。如今佟大婶子既然言语凿凿说确有此事,咱们倒不如把年札请出来当着大家伙儿面说个清楚。如果当日祖父真给二哥结了这门亲事,那咱们便该讲诚信,索性热热闹闹把二哥和佟家小姐亲事办了,也算是全了祖父和佟家老太爷情分了,您说呢?”

    声音清脆,有理有据,慕嫣然定定看着慕老太太和佟大奶奶镇定说道。

    一瞬间,慕老太太和柳氏脸上,飞闪过了一抹疑色。

    佛堂里,慕老太爷牌位前,哪有什么慕府大事年札?

    “这……不用这么麻烦了吧?这事儿本来就是当日两位老太爷口头定了,若是慕老太爷忘了添上去,你们还要赖账不成?要知道,那块玉佩可是你们亲眼看了,确定是慕府之物啊……”

    眼光闪烁,佟大奶奶逡巡看着慕老太太和柳氏,没有底气说着。

    话音落毕,慕老太太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

    眼带笑意看着佟大奶奶,慕老太太轻声说道:“侄媳妇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年札可是慕府规矩,除了日常鸡毛蒜皮时有发生小事不需要记,其它类似我那重孙榕哥儿生辰办了几桌,来都是哪些贵客这类事,可都是要记上去,莫说峻哥儿当日结亲事了,这我们慕府那可是头等大事啊。这峻哥儿可不比旁人,他可是我慕府嫡出少爷呢,这婚姻大事。岂能糊涂了?”

    口中轻柔说着,慕老太太一边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眼眸抬起。却是紧紧盯着那佟大奶奶一举一动。

    佟大奶奶额头上,微微渗出了一层细汗()。仿佛身上起了疹子不舒服一般,端坐黄梨木椅中肥胖身子,也不安扭动了起来。

    顿时,屋内气氛有些扭转过来了,慕老太太内宅浸淫几十年,什么样人没见过,此刻见佟大奶奶如此模样。顿时知晓这亲事有诈。

    看她局促不知该如何答话,慕老太太装模作样转过头看着柳氏问道:“咱们府里规矩,亲事定了,要把哥儿身上玉佩交给女方,算作定情信物。那日那块玉,可是峻哥儿玉?”

    坚定摇了摇头,柳氏闲适笑着答道:“二郎玉一直都他身上呢,前些日子来求亲人家多了,媳妇儿还跟他开玩笑,让他把玉交给我替他着。若是定了哪家姑娘,我也好给人女方送过去,二郎还红了脸呢,好几日没来明徽园。”

    说着。柳氏抬眼扫了佟大奶奶一眼,又转回头看着慕老太太说道:“那日老太太屋里见着佟家姐姐拿来玉,媳妇儿瞧着不是二郎玉,以为是老太爷把自己身上玉解下来送给佟老太爷做信物了呢,老太太,难道那不是老太爷玉嘛?”

    摇了摇头,慕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你公公玉,还我妆奁匣子里着呢……侄媳妇儿手里那块玉,虽确实是咱慕府东西,可却不知是打哪儿挪去。”

    两婆媳一问一答,下首处佟大奶奶坐不住了。

    一脸急色看着慕老太太,佟大奶奶没规矩嚷嚷道:“慕家婶婶,你也说了是你们慕府东西,可不能不认账啊。”

    眉眼不抬,慕老太太平静说道:“我认啊,没说不认,可怎么个认法,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家峻哥儿是嫡出少爷不说,如今还是圣上御笔钦点状元郎,又翰林院领着六品官儿,你红口白牙说两家老太爷订了亲,可你拿出信物既不是我家峻哥儿身上玉,又不是我家老太爷身上玉,谁知道是哪来?两位老太爷也故去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又都不知道这回事,难道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们若能拿出书面说法好,若不能,三日后,咱们慕府佛堂,当着老太爷面读年札,要是确有此事,老婶婶我二话不说,翻了老黄历找良辰吉日给两个孩子办喜事,若是没有……”

    慕老太太眼光不善斜了佟大奶奶一眼,厉声说道:“若是并无此事,这些日子你损我家峻哥儿名声,我老婆子可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定让昭扬找了那京兆尹大人来锁了你们回去好好审审,看看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被慕老太太恐吓惊到,佟大奶奶肥胖身子险些从黄梨木椅中滑落下来,手抓着扶手坐正身子,佟大奶奶不顾形象拿衣袖擦拭了几下不断涌出汗,点着头低声说道:“府里许是有书信,侄媳妇儿这就回去找找……这就找……”

    说罢,佟大奶奶站起身,顾不得给慕老太太见礼,就慌慌张张转身走了,情急之下被门槛绊住,“扑通”一声摔出了门,顿时,灰尘四起。

    忍住笑,春兰和春平伶俐扶起了佟大奶奶,只见她脸色涨红,甩了甩帕子小跑着走了。

    “哎哟,可算是走了……老太太,媳妇儿刚才可真是急坏了,生怕二郎就这么毁她们手上了。”

    连连轻抚着胸口,柳氏喘着气叹道。

    面色带笑,慕老太太也是一脸轻松,伸手将站身侧慕嫣然拉过来拢怀里,慕老太太嗔怒说道:“小丫头,惯会装神弄鬼,若不是你祖母还没老到脑筋不动,方才险些没回过神来……”

    说罢,慕老太太却是柔声夸赞道:“到底是祖母好孙女儿,能想着这么好主意来……”

    将慕老太太手拉过来放自己胸口摸着,慕嫣然一脸后怕说道:“老太太,孙女儿刚才也紧张着呢,就怕祖父当年真给二哥订了亲,还好是假。您摸摸,孙女儿小心肝儿这会儿还跳个不停呢……”

    宠溺轻拍了她几下,慕老太太柔声说道:“你祖父可没这么糊涂,没有十分确信那是个好姑娘,是绝对不会早早儿就定下来,再说当年她家小姐那么小,哪里又能看得出来将来相貌品性?你祖父可不会做这样蠢事……只不过,这几日祖母也急糊涂了,再加上她又拿了那块玉出来,这不,你父亲母亲可不都跟着慌了?”

    说着,慕老太太打趣看着柳氏说道:“瞧瞧,你几十岁人了,还不如个十几岁女孩儿……”

    面色一赧,柳氏拍马说道:“多亏前些年老太太调教好,要不然嫣儿哪有今日聪慧。”

    俏皮冲柳氏坐了个鬼脸,慕嫣然转过头看着慕老太太轻声问道:“老太太,咱们要不要做本假年札放到佛堂去?万一三日后她们真伪造了一份书面信件什么出来了,那吃亏不还是咱家?”

    笑呵呵看着慕嫣然,慕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随即,见慕嫣然一脸不解,慕老太太解释着说道:“单看她们从前不上咱们府上来看,便知他们也是心气儿极高人家,这些日子许是看到你二哥水涨船高,而他们家刚好有待嫁女孩儿,又极有运气手头有这么一块玉,想着两家老太爷都作古了,这才来讹诈咱们家呢。如今我们手里有明证,还扯出了京兆尹,有做贼心虚影子,他们也不敢再继续诈下去了,所以啊,三日后,必定无事。”

    “那二哥从今儿起就不会再跟这片烂桃花有牵连了?”

    心内一喜,慕嫣然确定一般问道。

    点了点头,慕老太太一脸松站起身,由柳氏和慕嫣然一左一右搀着回柏松堂了。

    当日晚膳时,翰林院躲了几日慕容峻回府了,膳桌上,当着全家人面,慕容峻给老太太、柳氏和慕嫣然各自行了一礼,到了慕嫣然面前,还特意感激拍了拍她头朗声说道:“小丫头,二哥谢谢你啦……”

    “哈哈,二哥哥身上烂桃花终于掉了……”

    一旁,慕容瑾拍着手大声说道。

    童言无忌,顿时惹得一大家子人都开怀不已,唯有副桌上,原本这几日看好戏看正高兴沈氏和慕依然母女二人一脸颓丧。

    果然如慕老太太预料一般,三日后,那佟家大老爷亲自上门,说当日两位老太爷只是戏言,并未做真,而那玉佩,却是慕老太爷送给佟老太爷寿辰贺礼。

    那佟家大老爷上门时还带了几个锦盒,说是全当做佟大奶奶这几日叨扰慕府赔礼,道歉真诚之至。于是,慕老太太和柳氏很“善解人意”原谅了佟大奶奶当日犯下过错,两家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清淡如水君子之交。

    从宫里回来就听到了这一幕,慕嫣然躺美人榻上惬意吃着点心,脸上,却没有如释重负感觉。

    因为,明日,林沫兰要从了尘庵回来了,不过,却是太子亲自去接。

    慕嫣然不敢想,若是秦素儿知晓了此事,又会是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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